听到动静,苏廷贵转身跪在床旁,握着钱老夫人的手,一时激动,眼里也湿润了,“娘,放心,儿子已购买了滋养丹为您服下,您的身子已经无碍了。”
他父亲早亡,从小跟着母亲颠沛流离,对母亲的感情出乎寻常的依赖。
“好!”劫后余生,钱老夫人哽咽着答应。
“姑母……”林氏双眸通红,也扑到床旁,“姑母,您一直昏睡着,您可知,我有多担心?”
“祖母,娇娇担心您的病情,整晚整晚睡不着啊。”两人深情说着,低声抽泣着。
兰嬷嬷冷眼瞥着母女俩,转过头。
钱老夫人眼神凉凉落在两人身上,淡淡道:“好了,我还没死,莫要在这里哭,丧气。”
“姑母……”
“祖母……”
“你们下去吧。”她冷声命令道。
柳姨娘母女互视一眼,察觉出老夫人的疏离,一时不明所以,也不敢多问,便应一声离开了。
屋内仅剩两人时,钱老夫人低声哀叹道:“廷贵,我儿啊,娘唯有你一个儿子啊。”
曾经的她,将柳姨娘当成自己的亲女儿般对待,不止一次地说过:“你唤我一声姑母,姑母便是娘。”
经历这件事,柳姨娘彻底让她寒心了。
“苏廷贵,以往是娘看走了眼,柳姨娘来自田辛庄那种小地方,眼皮子前,苏府中馈之权,并不适合她。”
“若非这些年她的挥霍,我们苏府账目上怎能空缺,账目上连几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林氏出身将军府,从小耳濡目染,掌家的本事那是从小教导。”
“以往她病着,身体不好,我们不好让她烦心。”
“如今,她身子好了,咱们苏府的中馈,该交到她手中了。”
钱老夫人态度忽然大转变,令苏廷贵十分惊诧,脱口而出道:“娘,我与林氏关系破裂,现如今她一心想要与我和离。”
“和离?咳咳咳……”钱老夫人猛咳几声,兰嬷嬷忙递上一杯茶。
她喝下茶,润了润嗓子道:“这些年来,你忙于公务,对林氏确实欠缺关心。如今府中空缺,柳姨娘不堪大用,还需她当好当家主母。”
“这……”苏廷贵神色犹豫。
“儿啊,亲眷和睦,方为治家之本,娘也是为了你好,你回去好生想想。”
说了这么一会话,钱老夫人累了,摆手,“去吧。”
出了怡祥苑,苏廷贵眼前始终晃着母亲受伤的眼神,落寞的神色。
柳姨娘那个贱妇,为了银钱,竟让母亲如此伤心。
他心中正气恼,迎面碰上管家张良。
张良拱手行礼,禀告道:“老爷,昨夜南大街的事情,属下调查清楚了。”
昨夜南大街的血案,凑巧在柳姨娘那间铺子门口发生,导致那铺子售卖价格,折了快一半。
换做往日,铺子不着急变卖,隔上一段时间,凶案之事被人淡忘,铺子的价格还能升上来。
可他等不得,想要速出,有些人忌讳,铺子不但不好卖,价格还低。
所以,他回府后,便让张良去街上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张良将说书先生的那一套说辞,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苏廷贵听了,便恼了。
苏蔓蔓那个丫头,天黑了还在外面野,真是不将苏府的脸面放在眼中。
可听到后面,他的心又是一阵窃喜。
若真是如此,巡防营的肖傲与那些兵士们,欠了那丫头的人情。
他身为她父亲,自然让他们高看他一眼。
还有祈王殿下,为何天黑了,他还与蔓儿在一起。
莫非两个人……
他看不上那个死丫头,可她若真入了祈王殿下的眼,能嫁入祈王府,于苏府而言,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想及此,他又想起母亲的劝说,不禁喃喃道:“我是该对林氏好一点。”
他招呼张良,低声吩咐了几句。
张良面有难色,结结巴巴道:“老爷,府中公账上,没有那么多银子了?”
苏廷贵不信,“昨日明明还有三千两银子。”
张良颔首低头,恨不得钻入地缝中,“昨日晌午时分,柳姨娘派人来提走了两千两银子。”
“她要那么多银子作甚?”
张良缩头,“柳姨娘没言明,只说晚些时候还回来,可直至此时,还没有还回来。”
一听此话,苏廷贵顿时怒火中烧,一甩袖子,往兰馨苑的方向而去。
“啪”,人刚到门口,便听到屋内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
守门丫鬟冬莲见到老爷,慌得要磕头去通传,苏廷贵一个狠狠的眼神瞪过来,吓得她往地上一跪,颔首低头不敢吭声。
“老爷怎能如此自私。”屋内传来柳姨娘歇斯底里的声音,“他一声不吭,将我的私产变卖,给那个老婆子买药,那我呢?”
“没有那些产业,我往后如何过活?”
“娘”苏娇娇的声音柔柔地,劝说着:“祖母的病拖不得,爹也是迫不得已。”
“他只会为难我们母女。”柳姨娘心中不忿,声音中带着哭腔:“林氏手头有银子,他不要,非要变卖我们的私产,这是何道理?”
“长姐疾言厉色,不好相与,爹爹开口,恐怕也讨不来。”
“老爷只会捏软柿子,就是我们母女心善,才会被如此欺负。他莫非是人老头昏,才会做出如此混账事。”
柳姨娘薄怒之际,被压抑的那股子气,全部撒到苏廷贵身上。
“哐当!”
话音刚落,门被人大力踹开,刺眼的阳光下,苏廷贵站在门外,周身的火焰仿佛肉眼可见。
“柳姨娘,你个贱妇,胆敢背后妄议婆母夫君。”
柳姨娘吓得双腿一软,一下瘫软在地,神色呐呐道:“老爷,您……您来了。”
他到底来了多久,将她刚才的话,听了多少。
柳姨娘心中惶恐,踉跄起身,小心翼翼地拽住苏廷贵的衣袖,软声道:“老爷,妾一时气恼,口出妄语,您莫要介怀。”
“老爷,您快进屋歇歇,妾给你熬了最喜欢喝的莲子羹,快喝一点。冬莲,快去盛……”
“谁爱喝你煮的破烂玩意……”苏廷贵一甩袖子,将她甩在地上。
他怒视着她,一字一句逼问道:“昨日,你从账房支取了两千两银子,用到哪里去了?”
被质问,柳姨娘面色煞白,心更加慌乱了,“老爷,您听妾解释。妾只是想用它打发了胡娘,再将银子夺回来。谁知银子半途被歹人抢走……”
“对,胡娘凑巧碰到南大街那场截杀,银子被歹人抢走了,这……银子没取回来,老爷……此事实在非妾之所愿……”
“啪!”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