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大娃的哭喊:
“叔叔哥!我妹她......她要离家出走,她......她不要我们啦!!!”
庄不卓脸色微变,顾不上与李婶多说,端起药碗便往外走。
李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小院,重重叹了口气:
“小庄啊小庄......你到底为啥就不愿意呢......”
庄不卓端着药碗不敢走快,路上却在暗自琢磨:
难道幺娃的情况与当年的落免青一样?
也是妖化人形,如今到了某个节点,神智开始出现紊乱?
若真是如此,以他如今的状态,恐怕还真束手无策......
两户院子本就隔得不远,没走一会便到了秀兰家。
可当庄不卓隔着土墙望向院内,顿时心头一震。
屋内外一片狼藉,仅有的几个陶碗碎了一地,连墙角堆着的柴火都被掀翻,干草散落得到处都是。
院内不见幺娃的身影,只有秀兰披头散发蹲坐在屋檐下,双臂抱膝,呜咽声断断续续传来。
“娘,叔叔哥来啦!”
大娃高声喊道。
秀兰缓缓抬头,脸上积压的委屈,让她说不出话来。
庄不卓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端着药碗朝里屋走去。
刚一推开门,一道黑影突然袭来!
他下意识侧身躲避,“咣当”一声,一个缺了口的铁盆砸在门框上。
手中的药碗也被撞翻,药汁洒了一地。
“幺娃,是我——庄叔叔!”
他看着缩在炕沿的小小身影,尽量控制着声音。
“我还是你娘呢!都给我滚出去!”
这是庄不卓第一次听到她粗口。
尽管还是往日里稚嫩的童声,可那语气里的狠戾与不耐,绝非一个六岁女娃该有的腔调。
他站在门口,细细打量着她,眼睛里充斥着与年龄不符的怨毒。
“幺娃,你别怕。”
庄不卓放柔声音,“你不是想离开这儿吗?跟叔叔说说,我走南闯北见得多,或许能帮上你......”
这话似是说中了幺娃的心思,她不再像先前那般暴躁。
良久,她抬起头与庄不卓对视,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你能送我去修仙吗?”
......
夜色渐浓,一弯银月斜挂天幕。
月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静静坐在墙头上。
此刻的幺娃仿佛变回了从前的小女娃,不再戾气冲冲,两条小腿在墙下俏皮地晃悠着。
只是记忆尚未恢复,正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面容俊朗的男人,听他讲述修仙世界的故事。
庄不卓望着天边星辰:
“这世间仙门林立,若说东州地界,当属道德宗与天元剑宗最为鼎盛,恰巧两宗离此地路程相去不远。”
只是他所谓的不远,于凡人来说数年都未必走得到。
“庄叔叔,你是不是修过仙?”
幺娃歪头追问,“不然咋知道这么多仙家事儿?”
庄不卓笑了笑,没正面回答,只伸手摸了摸她小脑袋。
“这不重要,”他转而问道,“你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怎会突然想去修仙?”
幺娃没应声,只是盯着天上的明月出了神。
“你心里藏着秘密,对吗?”
庄不卓忽然开口。
幺娃晃悠的小腿猛地顿住,指尖紧张地攥住衣角。
就在她不知如何回答时,庄不卓却笑了:
“你不愿说,我自然不逼问。
但你得告诉我,你还是不是我的幺娃?”
“当然是呀!”
幺娃急忙点头,语气里竟带着几分委屈。
“只是忘了以前的事,心里总有个声音催我去修仙,吵得我好烦......”
庄不卓暗暗松了口气。
虽无法探查幺娃身上的变故,但至少此刻她尚存半分清明。
他也学着幺娃,抬头望向那轮明月。
若是从前的他,此刻早已御剑而起,带着幺娃直飞仙门,查明她身上的异样了吧......
月轮皎洁如玉,清辉漫过山峦。
庄不卓望着月色,恍惚间看见三道身影自月下游过,领头那人足下的飞剑宽大如舟。
身后两道身影紧随其后,你追我赶,互不相让......
“大哥、二哥,你们还好吗?
不卓有愧山门,有愧师尊,有愧于你们......”
庄不卓的喃喃自语,却像惊雷般劈在幺娃耳中。
她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惊骇不已。
而沉浸在往昔回忆的庄不卓并未察觉,依旧望着明月出神。
“庄叔叔,你是道德宗的弟子吗?”
幺娃突然问道。
庄不卓只觉浑身汗毛竖起,猛地转头盯着她——此刻幺娃眼中已没了先前的震惊,恢复了先前的懵懂。
“你在说什么胡话?哪有的事......”
他眼神闪烁,略显慌乱。
“那你是天元剑宗的弟子?”
卧槽!
庄不卓只觉浑身一颤,本能地想要逃避......
“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他匆匆跳下墙头,将幺娃抱在怀里送到屋门前,“说好不准再胡闹,等你长大些,我亲自带你们去仙宗参加灵根测试。”
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这一夜注定无眠。
后半夜庄不卓昏沉欲睡时,一声凄厉惨叫突然划破夜空。
他起初以为是幻听,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却听见屋外传来惊呼:
“不好啦!村里进土匪啦!!!”
“土匪劫村?”
庄不卓一个激灵坐起。
这荒僻山沟穷得叮当响,若非他到来,村民们一年都难见荤腥,哪值得土匪大动干戈?
但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清晰,哭喊声、叫骂声混杂,绝非作伪。
他不再迟疑,猛地掀开褥子,抄起藏在下面的四象剑。
握剑的瞬间,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庄不卓深吸一口气,推门冲入沉沉夜色之中......
“大哥,这破地方的人都他娘是吃土坷垃长大的,穷得叮当响,咱连根毛都没薅到!”
几个马匪提着带血的刀,骂骂咧咧地从一户破败人家里钻了出来。
只有为首的那人,手里提着个破麻袋,麻袋里装着不足一担的粗粮。
外面等候的“老大”,身着一袭公子打扮的白色长衫。
只是那长衫早已沾满灰尘,狼狈不堪。
而脸上那股子狠辣,与这身装扮极不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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