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韩松林不说话,刘浪淡淡道:“韩书记,想起来没有?”
韩松林气息粗重。
心慌气躁。
他是聪明人,既然刘浪这个时间点出来马永明是他远房亲戚,那证明他私下做的小动作,很可能已经被刘浪察觉了。
那之前他几次去村子里做工作,把所谓的赔偿金谈下来。
在刘浪眼里不就是小丑行为。
人家早就知道他和薛琨等人有勾结了。
之前就是在陪他演戏。
想到这,韩松林胸口郁闷,几欲吐血。
“韩书记,怎么了,气色这么不好,难道是旧病复发了?”
刘浪的一句话提醒了韩松林。
韩松林忽然双眼一翻,直直的倒下去。
“韩书记,韩书记,你怎么了?”
刘浪走过来,在韩松林脸上抽了几个大嘴巴,都没把韩松林抽醒,他去外面喊了人来。
看到众人七手八脚的把韩松林抬上车,送往医院。
刘浪冷笑一声,转身回到管委会。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知道露馅了,马上就装晕了,他要装就让他装吧,回到办公室,魏林鸣跟进来。
“刘书记,韩书记怎么了?”
刘浪淡淡道:“我说他认不认识马永明,他就忽然发病,晕倒了。”
魏林鸣眼珠子转了两圈,啧啧道:“姜还是老的辣啊,韩书记这一倒下,估计征迁这事尘埃落定前,身体都不会好了。”
“不过刘书记,虽然韩书记倒了,但那些村民都是刺头,尤其是薛琨和李德旺两个村长,没那么容易服软的,毕竟涉及到那么大额的赔偿金,它们很容易说动村民和他们站在一起。”
刘浪随意的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让他们闹,我本来就想把征迁工作停了。”
魏林鸣愣了一下:“刘书记,你不打算征迁了,汽车小镇的计划呢?”
刘浪摇了摇头,打开一个文件看起来。
魏林鸣不知道刘浪肚子里卖什么药。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无法完全获得刘浪信任,就说了一声,离开刘浪办公室。
正如刘浪所言。
韩松林被送往医院后。
薛琨也被放出来了。
放出来后,就憋足了劲,要和黄岩村村长密谋,把价格抬回去,但是刘浪那边全面停止了征迁工作。
他们等于是憋足了力道,却一拳打在棉花上。
开始他们还以为刘浪是故弄玄虚。
但是时间转眼过去一个月。
建投那边依然没有征迁的动作。
这让薛琨等人坐不住了。
南滨花园。
两个人探头探脑的在一栋别墅前观望,过了一会,他们看到一个老人拎着鸟从屋里走出来。
其中一个瘦脸猴腮的中年人眼睛一亮,隔着铁围栏喊道:“表哥,表哥。”
拎鸟的老人看过来,脸色一变,连走过来,隔着别墅围栏瞪眼道:“你们怎么到这儿来的,谁让你们来的。”
“表哥,不来不行啊,这么久了,你都不去上班,我们到开发区也找不到你啊。”
“韩书记,你啥时候回去啊?”另外一人也涎着脸陪笑道,正是塔石村村长薛琨。
韩松林哼了一声:“别废话,你们来这里干啥?”
“表哥,还不是为了拆迁那点事,建投那边直接停了,我们现在咋办,之前买了好几栋房子,我自己还借了不少钱,就等着赔偿款呢。”
韩松林左右看了一眼,连招了招手,把外面的铁门打开一条缝,把两人放进来。
两人跟着韩松林走进别墅内。
里面一个四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妇人脸上正贴满黄瓜,在那里看电视,看到两个土了吧唧的农民跟着韩松林进来,皱眉道:“老韩,谁啊?”
“我一个远房表弟,还有一个朋友。”韩松林道。
“嫂子好。”两人赶紧跟风韵犹存的妇人打了声招呼。
心说这妇人顶天四十来岁,韩松林都快六十了,娘的当官就是好,就是韩松林这把老骨头还耕得动地吗?
妇人用防贼的目光扫视两人:“老韩,我可告诉你,你都快退了,别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领回家,要借钱没有,嘟嘟要上大学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马永明和薛琨两人脸色涨红。
韩松林道:“他们不是来借钱的,筱红,你先进去,我聊点事。”
“最好是。”
妇人哼了一声,扭着圆滚滚的屁股上楼去了。
韩松林坐到沙发上,指了指沙发:“坐啊,傻站着干什么。”
马永明和薛琨两人憋着气坐下来。
两人嘴巴都干的很,但是韩松林没有给他们泡茶的意思,他们也不敢自己动手,薛琨道:“韩书记,开发区是不是真的要把征迁停了,我们手里的房子怎么办?”
韩松林道:“后来刘浪没联系过你们?”
“没,我们找人打听了,那小崽子已经把征迁停掉了,连征迁小组都解散了。”
韩松林皱了皱眉头,没有吭声。
马永明有些着急:“表哥,你怎么一声不响就请了这么长病假,你可是我们开发区的泰山石啊,你这一走,整个开发区不就由着那姓刘的小子一手遮天了吗?”
韩松林瞥了他一眼,哼道:“没脑子的东西,你以为我想走,他已经知道了你和我的关系,你知道汽车项目上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吗?
我要是继续留在开发区,他把我搞的这些小动作汇报上去,我想全须全尾退下来都难。
我现在病休。
他多少还能给我一点情面,不对我赶尽杀绝。”
马永明道:“那,那如果征迁真的停了,怎么办,花那么多钱,买了那么多破房子,总不能留着发霉吧。”
韩松林目光闪烁了几下:“你们等一下。”
他转身进了书房,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过了一会,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喂。”
“沐少,现在开发区全面停止征迁了,要是继续放任抬高搬迁赔偿金,刘浪会不会放弃这个计划?”
对面沉默了几秒。
冷笑道:“刘浪这小子狡诈多端,他这是在故弄玄虚,因为他知道你们收购了房子,所以他故意停止征迁,就是为了打乱你们的心防,这是一种心里博弈,谁先怕了,主动服软,对方就掌握了主动权。
汽车小镇的规划是板上钉钉的,都上了常委会了,刘浪不可能半途而废,而且塔石村和黄岩村就紧邻星空汽车的一期工厂。
他们现在那点地皮,根本不够用,他能放弃吗?
别慌,我都不急,要知道我手里握有华阳针织和金鹰扑克的产房地皮,我花的钱比你们多多了,你们急什么。”
韩松林呵呵笑道:“我们哪能跟你比,那点钱对您是毛毛雨,我可是把身家老本都放进去了。”
“所以你才更要坚持住,毕竟,你已经无路可退了,要么你赔本退出,要么你就熬到刘浪撑不住,花高价买你们手里的地。”
“行,我知道了。”
韩松林放下电话,走出书房。
马永明和薛琨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韩松林道:“汽车小镇规划,不会撤销,刘浪这是打心理战,你们不要慌,坚持就是胜利。
怕什么,给我顶住,迟早他要服软。”
……
时间转眼过去一个多月,从希维尔公司收购来的炼钢线终于组装完毕,经过了中法双方工程师的共同努力,不断调试。
钢线要开始正式试产。
这一天一大早,刘浪就赶到了康盛钢铁公司。
此时,整个钢铁公司的人员,已经扩充到三千人,刘浪赶到这里的时候,人头攒动,所有人都兴奋的守在公司新造的厂房前面。
为了这条炼钢线,公司将附近的几家小厂都兼并进来,产区面积扩大了两倍。
走进新车间内。
刘浪在人群中看到了巫溪。
这娘们身高高也就罢了,还喜欢穿十公分的高跟鞋。
以至于走到哪里都鹤立鸡群,刘浪怀疑她是故意要穿那么高,好满足自己气势上压倒男人的心理。
巫溪站在那里和希维尔那边的首席工程师戴夫聊天。
刘浪不走过去也不行。
和戴夫打了声招呼,他和巫溪道:“你怎么也来了?”
巫溪居高临下看着他:“我现在可是康盛的第二大股东,我不能来吗?”
刘浪耸耸肩膀,无法反驳。
巫溪旗下的富溪投资,现在确实是康盛的大股东,不过他不觉得巫溪会那么关心一个投资的公司。
此时,整条生产线,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簇新的矗立在了钢厂内,宛如钢铁巨人,已经看不到任何锈迹。
刘浪是董事长。
他走上前去,简短的发表了几句感言,就宣布启动生产线。
随着他一声令下。
整条炼钢线运转起来,员工们操作起机器,高炉里冒出浓烟,巨大的轰隆声震动耳膜,虽然之前已经提前测试过多次。
但是这次才是正式的试投产。
刘浪等人守在一边,看着融化的钢水浇灌而下,然后在生产线上,经过一道道工序,最终变成一块块冷轧钢板,运转下线。
经过检验员的检验,大声宣布生产的钢板合格后。
整个车间内外都响起一大片剧烈的欢呼声。
大家互相击掌,拥抱。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尤其是那些为此奋战了几个月的工程师和工人,激动得眼泪落下来。
即使是那群希维尔派过来协助的工程师,也被感染到了情绪,和身边的每个人拥抱。
“戴夫先生,太感谢你了。”刘浪用力的握着戴夫的手。
作为希维尔的首席工程师,戴夫也在这里待了两个多月,为炼钢线的组装和调试付出了很大心血。
戴夫道:“亲爱的刘,你最应该感谢你的这些下属,我没有见过比他们更加刻苦钻研的人,他们几乎把睡觉以外的所有时间都奉献给了这条生产线。
如果在欧罗巴,这条线能在半年内运转起来都算成功了。
虽然在我眼里每天工作十五个小时太不人道,不过这或许是你们这个东方大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崛起的根本原因。”
刘浪道:“当然,我知道他们有多优秀,我们各方面的条件比不上你们欧罗巴,不过戴夫先生,您是德意志人,您的父辈经历过二战后的萧条,把德意志重新建设成全球前五的发达国家,当年付出的努力和牺牲相信不会比我们少,这和人权无关,我们现在为之奋斗和付出的,就是为了我们将来能够拥有和你们一样的生活。”
戴夫道:“刘,你这番话让我惭愧,是我太片面了,你是一个很棒的领导者,拥有强大的人格魅力,所以身边才能聚集起一群优秀的人。”
“戴夫先生,谢谢你的赞誉,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让我们尽情的享受快乐吧。”
为了庆贺新的炼钢线试产成功。
刘浪给整个钢厂放了一天假。
并且在食堂宴请了所有钢厂员工。
当晚又在市区的大酒店,再次宴请了戴夫等人,连白筱蝶都露面了,毕竟康盛的第二条炼钢线投产后,炼钢产能可以轻松突破一百万吨。
年产值要翻几番。
对于整个武康而言,这样一家中型钢企,不但是利税大户,同样是工业的根基。
重要性不言而喻。
晚宴结束后。
白筱蝶把刘浪叫上自己的车,车子徐徐在道路上前进,白筱蝶打开一点窗户,让末春沁凉的风吹进来,她说道:“我今天给爸爸打了个电话,提到你钢厂新产线试产成功了,他很高兴,想到武康来看一看。”
喝得有六七分醉意的刘浪,顿时酒醒了大半:“乔书记要来吗?”
白筱蝶点点头:“爸过两个月很可能要退了,在他卸任前,他想多做点事。。”
刘浪有些沉默。
乔恩波今年已经六十有二,哪怕对于一个省部级的大员而言,这个年龄,也已经差不多到线了,何况,乔恩波在省里的风评,乔黑子,可并不见得是一个好词。
老百姓或许乐见这样刚正不阿的官员。
可官场不一样,尤其是到了那么高的层次。
虽然心里也有预料乔恩波要退,但从白筱蝶口中得知,刘浪心里还是一沉,毕竟他能走到现在,虽然没有乔恩波的直接站台,但谁都知道,他是借谁的势走到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