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魏林鸣。
刘浪回到座位上,拿出开发区的地图。
这上面已经划了很多线条,刘浪盯着地图看了一会,过了一会把潘根海喊进来。
潘根海现在是他的左膀右臂 。
担任建投的总经理。
刘浪把魏林鸣告诉他的那些话,告诉了潘根海。
潘根海听完后,一向心态老成的他也气的面红耳赤,义愤填膺的道:“这些人想干什么,开发区好不容易迎来这样一个腾飞的机会,他们不想着帮忙,却还在暗地里扯后腿,中饱私囊。”
刘浪此时心态倒是调整过来了,反过来劝道:“别生气了,是我太相信他们了,如果当初不考虑那么多,强硬一点,把征迁工作自己来把控,就能提早预防了。”
潘根海道:“书记,咱们是不是找白书记反映一下,这个事情太恶劣了,往大了说,这是阻挠全县经济发展的恶劣行为。”
刘浪道:“没那么简单,他们既然做了,肯定买卖手续都是齐全的,合法的,现在他们鼓动村民们过来狮子大开口,白书记也没办法强行要求村民搬离,现在民众对强拆行为是非常反感的,他们要是铁了心做钉子户,我们不能硬来。”
潘根海道:“那难道由着他们敲诈。”
刘浪道:“不急,咱们先摸清楚情况,然后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胃口,现在一期工厂还在建,汽车小镇本来就是一个长期规划,先拖着吧。
他们能让步最好,即使不让步,我也有备用计划。”
说完,刘浪把地图摊在潘根海面前……
接下来的几天。
刘浪和村民代表又进行了几次谈判,对方的口风依然很硬,刘浪加码到了4000元每平米都不松口。
刘浪干脆直接暂停了谈判。
同时也宣布征迁工作无限期停止。
在刘浪停止征迁后的一个星期。
一直称病在家休养的韩松林终于回到了开发区上班。
韩松林回来后召开了一个工作会议,结束后,他喊住刘浪:“刘书记,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刘浪目光一动,跟着韩松林到他办公室。
韩松林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说道:“刘书记,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身体不好,一直在住院,开发区的事还要你们年轻人多担待。”
刘浪道:“韩书记老当益壮,些许毛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们开发区还要韩书记您的领导呢。”
“不行啦,年纪大了,精力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韩松林摆手道:“今年大会后,我肯定是要退了,你干的很好,去年开发区的成绩有目共睹,组织上也需要您这样的人才多加担子。”
刘浪不置可否的笑笑,说道:“韩书记,您有事找我?”
韩松林道:“我刚回来,听张辉他们跟我汇报,前段时间,有村民闹事,你把征迁工作停掉了?”
刘浪给韩松林递了一根烟,他说身体不好,刘浪就自己点了一根,说道:“谈不上闹事,村民有意见,说咱们给的搬迁费太低了,来管委会反映,我和他们谈了,他们要价太高,我只能先把工作停了。”
韩松林哼了一声,拍了拍桌子:“岂有此理,这些刁民,一点大局意识都没有,建投的搬迁费已经开的这么高了,他们还不满意。
汽车项目是省委都挂过号的重点项目,一定要全力推进,不能让小小阻碍成为拦路虎,刘书记,我马上去塔石和黄岩村做工作,一定要攻克难关。”
刘浪道:“韩书记,你身体刚刚恢复,还是休养好了再说,征迁工作放一放,没关系的。”
韩松林道:“你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我,我没有做好,是夜不能寐啊,不行,我老韩在开发区干了这么多年,最后一班岗必须站好。”
韩松林信誓旦旦,刘浪只好劝慰几句,由着他了。
从韩松林办公室出来。
刘浪尿急,去上厕所。
刚进厕所放水。
魏林鸣进来了。
把厕所隔间都推了一下,确定没人。
才站到刘浪边上,拉开拉链,小声道:“刘书记,韩书记找你是不是为了征迁的事?”
刘浪点点头。
魏林鸣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我猜韩书记肯定要主动请缨去做村民的工作。”
刘浪笑了一下:“老魏,你想说什么?”
魏林鸣道:“韩书记急了,你把征迁工作一停,他摸不准情况了,毕竟,我听说韩书记一个远房表哥就在塔石村,最近还买了好几栋老屋。”
刘浪眯了眯眼睛,魏林鸣的消息还真灵通。
见刘浪不吭声,魏林鸣分析道:“其实何止韩书记,张书记,侯主任,党委会里不少人都在两个村有“远房亲戚”。
他们肯定是不会希望谈判彻底崩了的,韩书记既然开口要做工作,那边价格应该会松动下来。”
“老魏,你这脑子放在古代那就是军师级别啊。”刘浪夸赞道。
魏林鸣心中得意,忍不住要抚须而笑,不过摸了两下,发现下巴光秃秃,他干笑一声:“我魏某人,年少就熟读三国,本人最佩服的不是诸葛亮,而是司马懿。”
刘浪哈哈一笑:“魏主任有谋逆之心。”
魏林鸣吓得卵子都缩了回去,连道:“没有没有,刘书记误会了,我佩服的是司马懿隐忍做大事的功夫,绝无谋逆的意思,刘书记你千万别误会。”
刘浪微笑:“别紧张,我又不是曹操,不会砍你头的,在官场上,有上进心是好事,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相信你不会看错人的。我也相信我不会看错人。”
魏林鸣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经过刚才那么一吓,他尿意都没了,把家伙藏回去,拉上裤裆,这时候发现刘浪洪流如注,他是后进来的,对方还没尿完。
年轻人,火力真壮啊!
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往下瞄了一眼。
下巴差点脱臼。
又惊又羡。
这位小刘书记,真是深藏不露,天赋异禀啊。
刘浪不再关注征迁工作。
现在事情多的是,钢厂那边新的生产线在上马,汽车项目更是千头万绪,研发一辆车子需要的事情太多了,征迁根本不在他眼下的重点关注行列里。
每天忙的不可开交。
过了几天。
刘浪正在办公室内工作,韩松林走进来。
一脸的恼火。
刘浪道:“韩书记,你怎么过来了,有事?”
韩松林破口大骂:“这些刁民,无法无天了,我这几天一直在黄岩村和塔石村做工作,我苦口婆心劝他们,嘴巴都说干了。
他们就是不肯松口,我好说歹说,他们才愿意降两千块,按八千一平米赔偿,我说这个搬迁费也太高了,但他们就是不松口,你说气人不气人。”
刘浪笑道:“韩书记,已经很好了,之前我去谈,他们是一毛都不降,你才去做了几天工作,就降了两千,很厉害了。”
韩松林问道:“可是八千块还是很高啊,建投能拿出这笔钱吗?”
刘浪沉吟了一下,表情无奈:“现在建投项目多,这个搬迁费是高了点,要是能再降点就好了,八千块,确实高了。”
韩松林眼睛微微一动,咬咬牙,拍着胸口道:“刘书记,我就是撕破这张老脸去,也得给你再降一些下来。”
说完,韩松林出去了。
刘浪看着韩松林离开,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又过了两天。
韩松林再次上门。
“刘书记,喜事啊,我这几天一直在塔石和黄岩村,挨家挨户走访,做工作,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们终于被我说动了,愿意再降一千,按七千一平米赔偿。”
刘浪站起来,表情惊喜:“韩书记,你这个工作,太有效率了, 又降了一千,这可是给建投省了一大笔钱了。”
韩松林擦着额头的汗,说道:“我这把老骨头,能为开发区的发展,再贡献一点绵薄之力,就十分安慰了。
那刘书记,咱们就按这个价格去签?”
刘浪笑容一收,露出为难之色:“韩书记,你这么短时间内就谈了三千下来,按理说已经为建投省了很多钱,可最近建投的资金都投入钢厂了,剩下的钱有限啊。”
“汽车项目不是还有好几个大投资商吗?他们不是要土地吗?可以问他们借贷啊。”韩松林道。
刘浪道:“现在一期工厂都没落地,那些投资商怎么可能拿钱出来,汽车研发,需要的钱太多了,七千一平方还是太多了,能不能再降一点,当然,韩书记,如果降不下来,你也别急,征迁工作慢慢来,汽车小镇是长期规划,三五年内能落地就行了。”
韩松林脸色抽动了两下。
“那怎么行呢,三五年太久了,谁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数,现在房价一天一个价,到时候说不定人家一万都不肯搬了。”
刘浪摊了摊手:“谁说不是呢,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手里没粮,没有办法,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韩松林咬牙道:“不行,我不能让这么好的项目黄掉,刘书记,你看我的吧,我必须给你再争取一个更低的赔偿价来。”
韩松林再次出去了。
又过了几天。
刘浪从外面回来,刚进管委会大楼,就看到好多人堵在门口,连警察都来了,刘浪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刘书记,韩书记给人打了!”有人汇报道。
“被人打了?”刘浪惊道:“还有人敢打韩书记?”
“听说是在塔石村给人打了,人都拷走了,现在警察在给韩书记做笔录呢。”
刘浪道:“那我得看看去。”
刘浪赶紧去一办公室内,看到韩松林头上包着纱布坐在那里,纱布上还染着红色,正和两警察握手呢。
“韩书记。”刘浪走上去:“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韩松林老脸一垮:“别提了,我这不是在塔石村做征迁工作吗?薛琨那老羔子不肯松口,我急了骂了他两句,这家伙拿烟灰缸拍我头上了,王八犊子。”
刘浪哎哟一声:“老书记,你这是以身犯险啊,这薛琨太猖狂了,就这人还当村长,岂有此理。”
韩松林道:“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王八犊子已经被拘起来了,他薛家人跑来跟我求情了,你放心,这一次,我要这老羔子求着我降低征迁赔偿金,要是他不肯降,就进去吃牢饭吧。”
“韩书记,你真是舍己为公的典范啊,都受伤了还在考虑开发区的发展,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刘浪紧紧握着韩松林的手,十分感动。
“这是我该做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下午三点。
韩松林走进刘浪办公室,面带喜色:“刘书记,薛琨那王八羔子终于怕了,松口了,只要我签了谅解书,不追究你故意伤人,他愿意说服村民降到六千一平米。”
刘浪眉毛一挑道:“又降了,好消息啊,韩书记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刘书记,现在可以签了吧。”韩松林道:“要不要我去通知他们。”
刘浪笑了笑:“不急,说不定你再拖一拖,他还能降呢,韩书记你头都破了,怎么就值降一千而已。”
韩松林脸色微僵:“刘书记,那薛琨以前是个泼皮无赖,降一千已经不少了,毕竟村子里谁家自建房没有个几百平方,降一千就少赔一二十万呢,你要是逼急了,他宁可坐牢,而且说不定连以前谈的都不肯降了。”
“是吗?”
刘浪不紧不慢的抽出一根烟,点上,吐了个烟圈,说道:“韩书记,你跟薛琨挺熟的吧,我记得他有个连襟,叫马永明,你认不认识?”
韩书记瞳孔猛的一缩:“马永明,谁是马永明?”
“马永明你都不认识?”
刘浪笑道:“他一个表姨奶奶,不是你外婆吗?”
韩松林的脸色彻底绷不住了。
这关系已经很远了,极少有人知道。
而刘浪现在说出来,就表明他早就知道了,他通过马永明收购了塔石村好几栋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