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朝休息室走去,江哲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一阵风吹过,带来了治疗室方向飘来的药草气息。
他忽然想起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去看过林野拓真。
林野拓真重伤昏迷,此刻治疗情况如何,江哲心中满是担忧。
于是,他不再犹豫,迈步朝着治疗室的方向走去,脚步不自觉地加快,每一步都带着对同伴安危的牵挂。
消毒水混合着草药的苦涩气息扑面而来,江哲推开治疗室的门,刺眼的冷白色灯光下,林野拓真苍白的面容映入眼帘。
他躺在泛着冷光的治疗舱内,胸口缠着浸满药剂的绷带,监测仪的绿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他眼下青黑的阴影。
“拓真?” 江哲快步上前,靴底碾过地板上散落的药瓶,发出细碎的声响。
昨夜战斗时那个挥刀如电、身姿矫健的身影,此刻虚弱得连睁眼都显得费力。
林野拓真睫毛颤动,干涸的嘴唇翕动:“战况... 如何?”
“别说话。” 江哲按住想要起身的好友,触到他后背时,掌心传来的潮湿不知是冷汗还是渗出的血水。
治疗舱的警报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红色警示灯疯狂闪烁,显示他胸腔内的伤势正在恶化。
“你肋骨断了三根,脏器还在渗血,连翻身都是奢望!”
“我能...” 林野拓真猛地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我能撑住。霍拉... 它们今晚...”
他挣扎着要扯掉连接在身上的输液管,绷带被牵动,伤口处渗出刺目的红,“我不能就这么躺着!我必须去战斗!”
江哲攥住他颤抖的手腕,银纹在指尖亮起:“我以番犬所代理神官的身份命令你,躺下!”
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林野拓真的瞳孔微微收缩,喉间发出不甘的呜咽。
他望向窗外即将沉落的夕阳,眼神里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却又被深深的挫败感刺痛:“我算什么战士?连自己的同伴都保护不了,躺在这儿像个废人!”
他突然剧烈喘息,胸口的绷带被血浸透,“江哲,我太弱了... 弱到连剑都握不稳,我要力量... 我一定要变得更强!”
江哲喉头发紧,松开手轻轻按住好友的肩膀:“还记得我们第二次并肩作战吗?在城西废墟,你为了护住那个孩子,被霍拉的利爪划伤,却还笑着说‘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变强的机会’。”
他抹去林野拓真嘴角的血迹,“你从来都不是弱者,你的勇气和信念,比任何力量都强大。”
监测仪的警报声渐渐平缓,林野拓真却固执地别过脸去:“可现在敌人越来越强,而我...”
“没有可是!” 江哲打断他,从储物空间取出追踪器,屏幕上猩红的血线在两人之间闪烁。
“看到这些了吗?我已经有了计划,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自己完好无损地交给我。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训练,一起变得更强。”
林野拓真终于转过头,对上江哲坚定的目光。
良久,他缓缓闭上眼,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枕巾。
江哲知道,那不是软弱,而是一个战士无法奔赴战场的不甘与委屈,以及对力量最炽热的渴望。
他轻轻拉过被子,盖住好友颤抖的身躯,在心底默默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守住这座城,守住每一个同伴,更要帮助好友重新握紧那把守护的剑。
治疗室的门在江哲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监测仪规律的滴答声。
而两人都未察觉的是,当江哲拉过被子的指尖擦过林野拓真的小臂时,一道比发丝还细的黑色丝线从他腕间疾射而出。
丝线如活物般扭动,顺着皮肤接触的缝隙,悄无声息地没入拓真体内,在苍白的皮肤下留下转瞬即逝的灰影。
与此同时,江哲意识深处那座由银纹构筑的囚牢里,蜷缩在角落的血手霍拉怨念骤然睁开六只竖瞳。
暗紫色的雾气从它腐烂的指缝间溢出,凝结成扭曲的笑容:“快了!快了!”
沙哑的低笑在意识空间回荡,却被江哲全神贯注的思绪彻底掩盖。
走廊的灯光将江哲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紧攥着追踪器,金属外壳上的血线仍在不安地跳动。
当夕阳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地平线,训练场方向传来骑士们调试武器的碰撞声。
江哲加快脚步,魔法衣上的银纹随着步伐明灭,宛如燃烧的星河。
“所有人听着!” 他跃上高台,三百道猩红血线在身后投影成巨大的蛛网。
“根据追踪器显示,至少有八十只血手霍拉会在今晚抵达北瀚城!按照它们的进攻规律推测,很可能会在三小时后发动总攻!”
江哲的目光扫过众人布满疲惫的脸庞,语气陡然严厉,“但我不会让你们去正面迎战血手霍拉!”
骑士们面面相觑,倒抽一口冷气,窃窃私语声中满是惊恐。“八十只...”
有人喃喃自语,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在今天的训练中,骑士队的盾阵七次被虚拟霍拉突破,法师的法术命中率不足四成!”
江哲猛地挥出长枪,枪尖在地面划出火星,“血手霍拉不仅速度是普通霍拉的三倍,还能在战斗中不断进化,你们连模拟它们两成实力都如此艰难,拿什么去对抗这八十只真正的怪物?”
小野弘一咬了咬牙,正要开口,江哲抬手制止:“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
北瀚城不会无人防守 —— 小野弘一,带领第一小队分散至城西居民区,重点排查下水道和废弃建筑,那里是普通阴我霍拉最可能潜入的通道;
滕川雅,你带法师队前往城北商业区,在高楼间布设预警结界,一旦发现阴我霍拉踪迹,立刻发动牵制攻击。”
“大人!那血手霍拉...” 一名骑士急声问道。
“血手霍拉由我亲自对付。”
江哲的长枪重重杵在地面,激起的银纹光芒照亮他冷峻的面容,“普通阴我霍拉虽弱,但数量庞大,它们会趁乱制造恐慌、破坏结界。
你们的任务同样关键 —— 守住城区,别让它们有机可乘!记住,任何一个漏洞,都可能让整座城万劫不复!”
训练场陷入一片死寂,众人这才明白江哲的良苦用心。小野弘一率先单膝跪地:“大人,我们一定守住防线!”
“执行命令!” 江哲转身望向暮色渐浓的天空,追踪器在掌心发烫,“三小时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轻举妄动。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夜幕如浓稠的墨汁倾泻而下,将北瀚城彻底笼罩。
江哲登上城头最高的了望塔,凛冽的夜风卷着沙砾拍打在他的银纹铠甲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低头凝视手中的追踪器,猩红的血线如沸腾的岩浆疯狂扭动,八十个光点在屏幕上明明灭灭,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江哲缓缓抽出长枪,银纹顺着枪身游走,在枪尖凝聚成咆哮的狼首虚影。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奔涌的魔导力,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的黑暗:“八十只又如何,既然你们敢来,我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话音未落,远处的地平线突然泛起诡异的红光,宛如地狱之门正在缓缓开启。
夜幕中的北瀚城宛如一座孤岛,江哲立于了望塔顶,魔法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远处地平线那抹诡异的红光突然暴涨,深红色的血色邪气如汹涌潮水,瞬间充斥了他的双眼。
这是前所未有的异象 —— 八十只血手霍拉集结产生的血色阴云,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然而,当那些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怪物跨越北瀚城边界线后,却骤然停住。
它们如同被定格的虚影,悬浮在半空,利爪上滴落的黑色黏液灼烧着地面,发出滋滋声响。
江哲握紧长枪,银纹在枪身疯狂游走,警惕地注视着这反常的一幕。
“在搞什么鬼?” 他低声呢喃,呼吸在冷风中凝成白雾。
下一秒,令人震惊的景象发生了。
那片遮天蔽日的血色阴云开始急速分解,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消散在空中。
江哲手中的追踪器剧烈震颤,屏幕上八十根猩红血线如同被剪断的丝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仅留下一根血线明灭不定。
数字的锐减让他瞳孔骤缩 —— 凭空消失七十九只霍拉,这绝不是自然现象。
江哲运转本源之力,左眼幽蓝如海,疯狂扫描四周空间,却一无所获。
那些消失的霍拉仿佛从未存在过,连一丝残留的气息都未留下。
唯有那根仅存的血线,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北边的居民住宅集中区移动。
“不好!” 江哲意识到,这是声东击西之计,敌人的真正目标是毫无防备的居民区。
他迅速掏出联络用的魔导具,蓝光闪烁间,连接上了番犬所内的后备魔戒法师。
“立刻调取北区居民区的所有资料!建筑布局、人口密度,全部报给我!”
江哲的声音冷峻如冰,脚下银纹亮起,已然做好随时奔赴战场的准备。
通讯器那头传来法师急促的应答声:“大人!北区是旧城区,建筑密集且老化严重,还有... 还有三所孤儿院!今天好像还有一场地下拳击赛,是北区的几个地下帮派组织的!”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江哲心头,地下帮派的聚集意味着人群更加混乱,疏散难度呈指数级上升。
突然,江哲瞳孔猛地收缩,他想起血手霍拉那刻在骨子里的战斗本能。
这些以杀戮为乐的怪物,向来会优先选择强大的对手。
地下拳击赛中的拳击手们,各个身强体壮、充满攻击性,对于血手霍拉来说,不正是最诱人的 “猎物” 吗?
或许那只单独没有消失的血手霍拉,其真正的目标就是这场地下拳击赛!
他望着那根不断逼近的血线,眼中杀意翻涌:“启动一级警报,让附近巡逻队立刻疏散群众。
告诉小野弘一,守住西区的同时,分出两队人支援北区!
通知北区治安局,先控制地下拳击赛现场,避免恐慌引发踩踏!”
话语间,江哲已然在脑中飞速盘算着如何在复杂局势下护住更多生命。
挂断通讯的瞬间,江哲纵身跃下了望塔。
银纹在他周身形成流光,朝着血线的方向疾驰而去。
呼啸的风声中,他紧咬牙关,暗暗发誓:“无论你们耍什么把戏,今天,谁也别想在北瀚城带走一条人命!”
而此刻的北区,平静的夜色下,一个血色的影子正悄然逼近。
此刻,居民区地下。
一个人声浩荡的拳击场馆。
生锈的木质推拉门在刺耳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腐臭的血腥味裹挟着廉价烧酒的气息扑面而来。
隼田彻用缠着绷带的手背抹去嘴角血迹,抬头望向悬挂在擂台上方的黑幡 —— 上面绣着狰狞的白骨蛇图案,正是盘踞北瀚城北区十年的 “蚀骨组” 标志。
这个以黑道手段起家的组织,靠着走私违禁药剂和操控地下格斗赛事积累势力,坊间传闻其组长能徒手撕碎一头棕熊,实力深不可测。
擂台四周摆满了日式矮桌,醉醺醺的赌徒们跪坐在榻榻米上,疯狂地挥舞着筹码。
今晚的赛事与往日大不相同,蚀骨组突然宣布举办 “生死擂台赛”,冠军将获得一瓶据说能短暂赋予超人之力的神秘药剂。
如此诱人的奖励,让整个北瀚城地下世界的狠角色都蠢蠢欲动。
隼田握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咔声响。
他的对手被几名黑衣打手粗暴地推进场地,那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半张脸覆盖着金属义肢,关节处闪烁着诡异的紫色光芒,显然服用了蚀骨组新研制的强化药剂。
“听说上届冠军的尸体,现在还挂在组里的惩戒墙上示众。”
身旁的赌徒压低声音说道,“但那瓶药... 要是能活着拿到,就能彻底改变命运。”
裁判敲响了传统的和太鼓,隼田深吸一口气,踩着满是血渍的榻榻米走进擂台。
地板上暗红的污渍层层叠叠,不知是多少拳手的鲜血凝结而成。
随着观众们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响起,隼田与对手同时摆出战斗姿势。
而在擂台阴影最深处,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场上的一举一动,等待着最佳时机,将这场疯狂的盛宴推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