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九这日。
孟姝提前一个时辰带着贺礼去会宁殿,亲自为纯妃梳妆,为了配合今日为她绣制的衣裳,特意为纯妃梳了朝天髻。
梳头时,纯妃惬意的微微眯起眼睛,像只软软绵绵的狸奴儿。
孟姝看着铜镜里的纯妃,柔声赞道:“娘娘的发丝还是这般柔顺,蕊珠必然是下了一番工夫养护。”
纯妃唇角微扬,“你可别夸她,每回都要折腾大半个时辰,平白耽误工夫。”
蕊珠听了,娇声道:“娘娘也来给奴婢评评理,这头发可不得精心打理着。”
孟姝低头从妆匣里挑选首饰,先拣了一支嵌红宝牡丹纹金簪定在髻心,又选了对双鸾衔绶金钗分饰鬓角。
“养护是该上心,不过桂花油最是温和,若要换旁的,仔细让简太医验看过后再给娘娘用。”
梦竹忙道:“奴婢们都记着娘娘的叮嘱,连熏衣裳的香饼都请简太医过目。”
孟姝点点头,执起青黛为纯妃描眉。
纯妃透过铜镜,双眼微微亮起:“姝儿这手艺最好,让我想起当年在云意院时,你第一次为我梳头的模样。”
绿柳道:“纯妃娘娘不知,当初娘娘跟院里的婆子们学梳头的手艺,夜里就拿奴婢和冬瓜的脑袋练手,梳得生疼呢!”
蕊珠掩唇噗嗤一笑,“这话让你说得怪瘆人的。”
一屋子人都跟着轻笑出声。
绿柳红着脸将带来的贺礼取出来,是一袭泥金罗地蹙绣大袖衫外裳,前襟处绣有舞凤衔枝纹,袖缘处勾连云气纹装饰,华美无双。
(注:纹样并不会僭越)
梅姑姑见了赞个不停,梦竹几人伺候纯妃穿戴妥当。孟姝道:“将皇上御赐的坤凤佩系上,时辰也快到了,咱们这便动身过去。”
......
生辰宴酉时初开始,众嫔妃齐聚麟德殿。
孟姝与纯妃步入大殿,宋婕妤等人起身行礼,纯妃这一身装束,顿时吸引了众人目光。
相比其他人,荣美人表情更夸张,声音也格外清亮:“纯妃娘娘这身衣裳可是司衣司的绣娘们赶制出来的?这舞凤衔枝纹绣的极生动。”
沈婕妤眼中满是艳羡,这般规制非妃位不可用。
她抚着隆起的腰身,愈加期盼能一举诞下皇子,否则,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封妃的那日......
纯妃落座后,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这是姝儿送与本宫的生辰礼。”
语气里透着几分罕见的骄矜。
这般情态引得众人侧目,就连素来清冷的宋婕妤都不由抬眸,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皇后来得稍迟些,入殿时目光在纯妃身上逡巡,最终落在她腰间那枚坤凤佩上。
众嫔妃行完礼,皇后端坐在上首,笑意不达眼底:“许久未见纯妃佩戴这枚玉佩,倒是与今日这身装扮极为相配。”
荣美人道:“想来这便是皇上御赐的坤凤佩了?妾身未入宫前就有所耳闻,直到今日才有缘得见。”声音里刻意带着几分艳羡。
在座嫔妃多是新入宫不足半年的,闻言皆忍不住偷眼去瞧。
纯妃神色早已恢复淡然,受孟姝的影响,也学会了四两拨千斤的应对之道。总结下来就是任你百般试探,我自岿然不动。
佩戴这枚玉佩本就只是做给皇上看的,何必与她们多费唇舌?
偏殿内,简太医已经验过茶饮膳食,冬瓜领着两队宫人,先将茶果流水般的送进主殿。
丝竹声起,外间传来景明的唱礼声。
皇上踏步进入大殿,景明手中捧着一只黄绸覆盖的承盘紧随其后。皇后闻声起身走向一侧,领着众嫔妃见礼。
落座后,皇上先看向纯妃,只一眼便知这件外裳出自孟姝之手,再留意到腰间的玉佩时,他唇角微扬。
去年生辰,皇上曾送给纯妃一件浮光锦制的广袖外衫,通身缀满了细碎海珠与宝石。不过过于奢华,纯妃至今从未穿过......
沈婕妤颇为好奇皇上这回会送什么礼物,眼巴巴地望向景明手中捧着的承盘,可惜被黄绸盖着,只看到薄薄的一层,一时也分辨不出是什么。
宴会正式开始前,皇后率先让杏雨呈上贺礼,是一尊羊脂玉雕石榴摆件。
这般寓意多子多福的礼物由皇后送出,着实出人意料,就连皇上也扬了扬眉。
“齐昭容为皇上诞下令仪公主,本宫也盼着纯妃与诸位妹妹为皇室开枝散叶。”皇后笑意温婉,指尖轻抚过玉石榴上缠绕的纹路。
皇上眸光微动,看向皇后的眼神也柔和许多:“皇后有心了,羊脂玉最是养人。”
紧接着,宋婕妤等人也都送上贺礼,大多是字画、绣品、首饰一类。
荣美人送的是一套茶具,谢美人送的十分精美,是一把缠枝牡丹纹玉梳。
到最后,众人才见到皇上御赐的礼物,一面鎏金飞鸾绶带镜、以及一枚簪头刻着“纯”字纹的金簪。刻着封号的礼物足见殊宠。
这般多的贺礼,皆有小年子在旁暂且收好。孟姝不动声色地朝绿柳递了个眼色。绿柳会意,立即带着小年子悄悄退往侧殿。
宴至中程。
众人推杯换盏之际,谢美人突然开口,声音在乐声中显得格外突兀:“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纯妃娘娘接连病了两日,今儿个过生辰,气色红润饱满,瞧着精神极好,真是可喜可贺。”
孟姝抬眼看向谢美人,殿内烛火摇曳,在她眼中投下一片阴影。
皇后闻言关怀道:“谢美人说的是,本宫原还担心着,现下看着纯妃妹妹的气色确好了不少。倒是孟婕妤今日鲜少开口,可是有什么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