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离的最近,拔出腰刀格挡,金羽卫的都是特制百炼钢,刺客不敌,兵器崩了一个缺口,他本人也被击退至大殿边缘。
淮王大喝一声,“来人,救驾,击杀刺客。”
顿时从殿外冲进来数百宫卫,齐齐把手中兵器对准了十一。
何大伴一声吼,“放肆,刺客在那边。”
他手指的方向正是刺客退去的位置,但那刺客丝毫不慌,走上前来,加入围困队伍。
还有什么不明白?
宣宁帝明白了,大臣明白了,新进士们也明白了。
容安怒斥,“尔等奸诈小人,竟敢当众指鹿为马,此举与弑君有何区别?”
区别就在于大部分人不敢出声,有的被吓坏了,有的心知肚明。
刚才的刺客一挥手,“这人与刺客是一伙的,抓起来。”
与容安交好的十余个同年纷纷拦阻,“这还有没有人性了,陛下亲眼看着,尔等如此胆大妄为……”
不过十余息时间,这些人都被控制起来,寒光闪闪的刀刃架在他们脖子上,声音也就止息了。
一时间大殿里落针可闻。
宣宁帝死死握紧拳头,眼皮也不抬,“淮王,你这是干什么?朕还没死呢!”
淮王抱拳弯腰,“父皇,您忘了,数月前儿臣已经全面监国,朝堂大小事宜本就是儿臣做主的。”
“朕不上朝,你可以代理国事,朕上朝,你只是一个普通皇子,这监国二字从何说起!”
王相上前打圆场,“陛下,淮王于朝政已然全面接手,百官信服,陛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左右立太子诏书已经拟好,不如就趁此时机颁布,君臣同贺。”
立刻有不少官员附议,纷纷上前,催促宣宁帝把立太子诏书拿出来。
刚才那个刺客更是大模大样走上前,伸手从御案上取了一卷黄绢迅速退回,交到王相手中。
王相当然认识,是他亲笔所写,当即打开念道:“
立皇太子诏
朕绍膺骏命,嗣守丕基。仰稽昊穹之眷,俯察黎元之望。国本之重,宗祧是系,夙夜祗畏,罔敢怠遑。咨尔三子南宫淮,毓德青宫,禀灵霄极。温文允塞,孝友彰于宸阃;睿智夙成,仁恕洽于宫寮。躬亲礼乐之训,洞达经史之奥。承颜顺志,克彰问膳之诚;抚军监国,允协从舆之望。
今授其以册宝,立为皇太子。尔其思谦冲而守器,体恭俭以持身。日就月将,懋修厥德;左图右史,无怠于学。上奉晨昏之养,下弘仁恕之风。俾中外有戴翼之心,使朕获释负之庆。
於戏!主器承祧,允属元良之重;建储定分,式符亿兆之情。宜覃在宥之恩,用洽普天之庆。可大赦天下,与民更始。布告遐迩,咸使闻知。
宣宁二十六年某月某日……”
最后一句,还有某臣奉敕宣诏,然而王相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并没有盖上玉玺。
宣宁帝冷声道:“王相怎么不往下读了?是不是发觉这是份假诏书?”
王相一叹,心知今天想要平稳过渡皇权已经不可能了。
他的目光也不由搜索那个熬药给皇帝的太医,让他给陛下吊一口气,他这是让陛下直接康复的节奏。
太医早跑了。
“什么假诏书,这就是真的。”
守殿将军从王相手里拿过诏书一看,脸色都变了。
“这诏书一不是朕亲笔所写,二没有盖上玉玺,算什么立太子诏书?这样要算立太子诏书,文武百官都能自己写一份,立自己想立的人就可以了。”
王相还想争一争,“陛下,前几日您精神尚好时,曾宣诏臣等商议立太子一事,就连大典流程都谈好了。您还说,您身体已经撑不住,大典从简。”
“是吗?都有谁证明啊,朕都不记得了。”
王相说了一串名字,那些大臣都心道倒霉,今天这事不能善了,即便淮王登基成功,那也留下一个逼宫的污点,自己这帮人不可能做纯臣了。
看着眼前站的一群,这都是他的肱股大臣,宣宁帝闭了一下眼。
“好,就算朕是与尔等商议过立太子大典流程,从头至尾,朕可有提过淮王一个字?朕又不止一个儿女,没提是谁之前,你们如何肯定就一定是淮王?”
众臣脸色剧变。
仔细回忆当时情景,陛下确实没有提过淮王二字,一切都是他们想当然。
罗尚书前行几步,双眼暴睁,语气十分不好,“可是陛下,您已经没有其他合适的继承人了,不立淮王,还能立谁?陛下总要为大越江山社稷考虑,不可一意孤行。”
何大伴尖厉的呵斥,“大胆罗尚书,立太子是陛下圣心独裁的事,尔等只需奉命辅佐新皇,何时轮到尔等来置喙陛下了?还不退下。”
可惜,言辞再怎么犀利,也吓不退众人了,他们无路可退。
宣宁帝一言定了他们罪,“尔等是要做逆臣了。”
何大伴又道:“陛下早已亲笔手书诏书一卷,就放置在正大光明匾后,这才是真正的立太子诏书。十九,拿下来,咱家宣旨。”
“不可。”
“陛下不能。”
“陛下三思。”
眼看这群人要冲到陛下面前放肆了,百官中,到底还有大臣看不下去。
“住口,你们这群乱臣贼子,这是要逼宫造反吗?立太子本就是陛下一人说了算的,你们凭什么逼迫陛下……”
他的话甚至都没有说完,就被淮王带来的甲士一刀抹了脖子,鲜血喷溅在旁边官员脸上,身上……
满殿皆惊。
王相垂首,超出预想了,他们这些人,想要保住贤臣名声已经很难。
见了血,这场立太子闹剧彻底揭下虚伪的面纱,很长时间以来,淮王苦心想要营造的父慈子孝,顺理成章,名正言顺,到这一刻通通破灭。
他一字一句,迎着宣宁帝的目光问道:“为什么?不立孤,你还能立谁?你那几个被你亲自定了谋逆的儿子,还是两个眼看要死的病秧子?”
宣宁帝语气淡淡,“哪怕朕一个儿子没有了,也不会立一个狼子野心的畜牲。”
“我做的还不够好吗?你明明看过七世书……”
“住嘴。”宣宁帝牙咬的咯嘣响,要不是看到过所谓的“预言” 让他相信淮王才是承继宗庙的人,他何至于在没有具体证据的情况下,提前定了三个儿子的罪?
他们或许不无辜,但还没到谋逆那一步。
“南宫淮,朕还姑且叫你南宫淮,他们谋逆已经定了罪,你以为你现在的做为,就不是谋逆吗?当殿诛杀朝臣,逼朕立你为太子,问一问这正大光明匾,你配吗?”
淮王哈哈笑,仰头看着正大光明匾,“那孤也还暂且称呼你为父皇。前一刻,儿臣只想做太子,从这刻起,朕才是大越之主,而你,病重不治,驾崩于传胪大典上。”
宣宁帝眸孔微缩,“你要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