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实验。”诺诺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流程。
对于急救知识早已刻入骨髓的她而言,给自己抽血不过是眨眼间的小事。
针尖刺破白皙皮肤下清晰的青色静脉,鲜红的血液如同被引导的溪流,顺畅地涌入真空采血管。
一旁的路明非茫然地看着。
他不理解诺诺为什么要刺破自己的皮肤,但当诺诺抽完自己的血,转而将那只握着新针管的、沾着酒精凉意的手伸向他时,他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尤其是刚刚目睹了那尖锐的针管刺入诺诺肌肤、殷红血液涌出的画面,一种原始的恐惧攫住了他,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喉咙里发出低低的、不安的呜咽。
她没有理会路明非的恐惧,只是牵着他冰凉的手,抬头对走近的源稚生简洁道:“过来搭把手。”
“哦。”源稚生应了一声,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他拿起桌上摆着的一支全新的无菌真空采血针,撕开包装。
诺诺顺势将路明非拉近自己,用身体半环住他颤抖的身躯,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她缓缓将他的衣袖推至肘弯以上,露出同样纤细却略显苍白的手臂。
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微微凸起。她微微俯首,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魔力:“别怕,路明非……。”
然而,搂着他腰身的手臂,却缓缓上移,微凉的手掌精准地覆盖住了他的双眼,瞬间将他视野陷入一片的黑暗。
“一下就好,很快。”
被遮住视野的路明非,身体僵直了一瞬。
失去视觉,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
他能清晰感觉到诺诺手掌的温度,能听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也能感受到……自己裸露的手腕被一只沉稳有力、带着薄茧的手固定住。
源稚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在诺诺遮住路明非双眼的瞬间,他锐利的目光与诺诺短暂交汇。
一个无需言语的确认。
他左手拇指精准地按压在路明非肘窝的静脉上方,让血管更加清晰凸起。
右手捏着采血针,针尖在惨白的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冽的寒芒。
针尖刺入皮肤的轻微刺痛感让路明非的身体猛地一颤!
被诺诺遮住的眼睛在手掌下剧烈地转动,喉咙里的呜咽声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痛苦。
诺诺环抱着他的手臂立刻收紧,如同牢固的枷锁,将他牢牢固定在原地,不让他挣脱。
暗红色的血液瞬间涌入真空采血管,在透明的管壁上迅速攀升。
第一管很快装满。
就在源稚生准备拔出采血针时。
可诺诺眼神却是在示意自己继续。
弄的源稚生显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但依旧按照她的意思,沉默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支又一支崭新的采血管被换上、装满、更换。
然而,随着血液被不断抽取,路明非的反应越来越剧烈!
即使被诺诺死死捂住眼睛和箍住身体,他依然在剧烈地颤抖。
他的脸颊肌肉扭曲,牙齿死死咬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控制不住的涎水顺着紧咬的牙关溢出一缕,滑过苍白的下颌,滴落在诺诺的手臂上。
当源稚生在得知诺诺运行拔出针头时,迅速用棉球压住针眼时,路明非紧绷的身体如同断弦般猛地松弛下来,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瘫软在诺诺怀里,冷汗浸湿了额发。
诺诺这才缓缓移开遮住他双眼的手掌。
光线重新涌入路明非的视野,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眼神溃散,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酷刑。
诺诺用指腹轻轻擦去他嘴角的涎水,声音放得极柔:“没事了,乖。结束了。”
源稚生将装满血液的几支试管整齐地码放在试验台一角,看着那几管属于路明非的暗红色液体,眉头微蹙:“你需要这些血液样本做对比分析?”。
诺诺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试管。
源稚生没再多问,他深知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利落地拿起一支新针管:“样本多多益善。”
他毫不犹豫地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精壮结实的小臂,青筋虬结。
动作比诺诺更加干脆利落,仿佛抽的不是自己的血。
诺诺看着他熟练地给自己抽血,待他将属于自己的那管血也放在台面上时,才再次开口,语气如同布置任务:“有空的话,再去帮我取一管楚子航的。樱她们……你随意。”
“行。”源稚生点了点头,并没多问诺诺要做些什么,而是来到了楚子航等人所在的会议室中。
简单讲述了一下诺诺的要求以后,楚子航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或言语,抬起左臂,撸起衣袖,将结实的手腕平静地伸到源稚生面前,如同递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眼神依旧沉静无波,仿佛要被抽取的并非血液,而是清水。
樱的反应则更加直接。
她甚至不需要源稚生动手,自己便从旁边的急救箱里取出一支新针管,动作精准而熟练地刺入自己的静脉,暗红的血液迅速充盈试管。
整个过程安静无声,如同执行一道既定程序。完成后,她将试管递给源稚生。
安室透看着源稚生手中剩余的针管,和樱递来的试管,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我也需要提供吗?”
“看你自己。”源稚生并没有强求,而是取完楚子航血液以后,顺手递过去了一根针管。
安室透的目光在源稚生、楚子航和樱之间扫视了一圈,最终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放弃了探究。
“好吧。”他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精悍的小臂。
樱无声地上前,动作专业而轻柔地帮他完成了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