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江面笼罩在一片灰蒙的雨幕中。
李在明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近的野狼滩,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
船刚驶入芦苇荡,数十艘快船如鬼魅般冲出,黑风寨的喽啰们举着明晃晃的大刀,喊着杀声将盐船团团围住。
“不好,有强盗。”一个水手大喊。
货船上的众人立马慌了神。
李在明目光一凛:
“各位,不要慌,保命要紧。”
一个伙计附和道:
“对,货是东家的,命是自己的。”
李在明扫了那人一眼,暗想:
“这小子和我对脾气,以后或许能为我所用。”
他而后站在船头高声喊道:
“各位道上的英雄好汉,我等愿意交出货物,只求留兄弟们一条活路!”
独眼龙站在为首的船上,独眼闪过阴鸷的光:
“算你们识相!给老子搬!”
船舱里的伙计们被赶了出来,看着一箱箱盐被搬到匪船上,却敢怒不敢言。
一番劫掠后,独眼龙大手一挥,匪船迅速消失在雨雾中。
李在明看着空荡荡的船舱,长叹了一声,转头对伙计们道:
“我今天可是为了大伙才决定放弃货物的,等回到江东城,见了老爷,事情可不能让我一个人扛啊。”
回到苏府,李在明领着伙计们跪在堂前。
“老爷,小的无能,货物在野狼滩被劫......”
他低垂着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悔恨。
华清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向地面,瓷片迸溅间,他怒目圆睁,额角青筋暴起:
“废物!”
“苏家花费无数心血培养你,竟连一趟押船都办不好!”
话音未落,他抄起案上的镇纸狠狠掷出,擦着李在明耳畔砸在青砖上,惊得众人浑身一颤。
“来人!给我打!狠狠地打!”
华清大手一挥,几个家丁立刻上前,将李在明按倒在地。
竹板裹挟着风声落下,“啪”的一声脆响,李在明的白衫瞬间绽出血花,凄厉的惨叫声在堂内回荡。
每一下击打都似重锤,不仅砸在皮肉上,更敲得李在明几近昏厥。
“老爷!老爷饶命啊!”
李长山踉跄着扑到华清脚边,灰白的头发凌乱不堪,涕泪横流:“小儿年幼无知,求您看在老奴伺候苏家多年的份上,饶他这一回吧!”
他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不一会儿便渗出鲜血。
华清冷眼看着在地上翻滚哀嚎的李在明,直到第二十七板落下,才抬手示意家丁停下。
李在明趴在地上,早已没了人样,后背血肉模糊,浸透的血顺着青砖缝隙蜿蜒流淌。
“此次货物价值万两,损失惨重!”华清居高临下,眼中满是厌恶与冷厉:
“李在明身负重大过错,即日起,苏府停掉他的例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李在明:
“若再敢有差池,就给我滚出苏府!”
李长山浑身颤抖着,将儿子半拖半拽地扶起,蹒跚着退了出去。
他将儿子背回房间时,李在明的意识已有些模糊。
片刻后,郎中带着药箱匆匆赶了过来,药香混着血腥味在屋内弥漫。
郎中用镊子夹起浸满草药的纱布,刚触到那片溃烂的皮肉,李在明便猛然弓起脊背,惨叫着抓紧床头横木:
“啊!停下……”
冷汗顺着他苍白的脸滑落,滴在浸透血污的被褥上。
“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李长山红着眼眶按住儿子颤抖的肩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郎中叹了口气,将最后一点金疮药敷上:
“李公子这伤得养两月,切忌动怒。”
等人都走了后,李在明突然伸手胳膊推翻了床边的矮凳,瓷器碎裂声惊飞窗外栖鸟:
“苏老狗,你给我记着,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他扯着染血的床单,脖颈青筋暴起:
“苏小婉这个小娼妇竟然连面都不露,好歹给我求下情。”
两个月后,李在明换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垂首站在账房领月钱。
管事将几枚铜钱拍在桌上,冷笑:
“例银已停,这是老爷赏你打杂的工钱。”
他攥着铜钱走出账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李在明心中恨极了华清,居然给他安排打扫卫生的活,这不是羞辱人么?
不过,他心中恨归恨,表面上去装出老实本分的样子。
他每日天不亮便清扫庭院,见人就低头作揖,可每当遇见华清,对方连个眼神都不愿施舍。
更令他抓狂的是,苏小婉像消失了一般。
他曾守在绣楼外整夜,可是苏小婉始终不露面。
“定是苏华清从中作梗!”
他牙齿咬得咯咯响,月光透过木缝照在他脸上,扭曲狰狞。
华清让千机打听到今年院试主考官名叫罗玉才,他模仿李在明的笔迹写了一篇痛骂罗玉才的文章。
写完后,放进千机的空间中。
不知不觉到了八月桂花飘香季节,李在明去了江东城考试院,参加今年的院试。
在原剧情中,李在明高中秀才,可以说平步青云,更加看不起商人身份的苏家了。
考卷发下来后,李在明文思如屁崩,很快一蹴而就。
交卷后,从考试院出来的李在明信心满满,以为今年自己必中秀才。
深夜,华清一身夜行衣,出了苏府。
他翻墙进了考试院,来到锁着答卷的房间墙外。
千机从密封牛皮纸中抽出李在明的答卷,换成了华清模仿他的笔迹骂罗玉才的文章。
第二天上午,一位阅卷人看到李在明的答卷后,整个人都懵逼了。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才确认自己没看错,赶紧把这张答卷呈给罗玉才看。
罗玉才捏着答卷的手指不住发颤,“朽木为官,禽兽食禄”八个大字如同一把火,烧得他眼前发黑。
“这……这李在明简直是反了!”
……
“好个狂生!竟敢骂本官尸位素餐,祸国殃民?”
……
他气得浑身发抖,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咳出几点血沫。
“大人息怒!”一旁的王师爷慌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罗玉才:“这等狂徒,理应交由官府治罪!”
窗外的桂花簌簌落在答卷上,却掩不住那些刺目的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