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黑色液体正从萧瑟的以太感官感知范围外缓缓渗出，体积愈发庞大。
起初不过是涓涓细流，如今却已蔓延成灾，仿佛整个地面都被这阴森的恶魔秽物所淹没。
萧瑟和沈青云缓缓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抵住了那面布满划痕的墙壁 —— 它再次闯入了他们的感知。
然而才过了几秒，这股黑色液体便如洪流般漫过恶魔的残骸，加速了其腐烂的进程。
这片虚空里无从感知气味，但倘若可以，这味道想必令人作呕。
萧瑟的靴子上早已沾了些恶魔残骸，可现在，当他们再次被逼至墙角时，情况显然会变得更糟。
一波波黑色液体涌来，速度比他们后退的脚步还要快；当后背狠狠撞在墙上时，这股象征腐朽的浊浪已然溅到了他们的小腿。
浪潮很快退去，在地面上薄薄铺开。既然它本身就在腐朽，想必已是 “死物”，不会构成实质威胁，但那份恶心感丝毫未减。
片刻后，又一小股浪涌来，再次溅湿了他们的双脚。
想必是那具恶魔尸体正在分块腐烂，才在这诡异的洞穴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萧瑟和沈青云都轻叹了口气，顺着黑色粘液流淌的方向走去 —— 它定然是从他们进来的入口处蔓延而来的。
向前迈出一步，更多的洞壁渐渐映入感知。
越往前走，空间便愈发宽阔，即便他们以宽大的锯齿形路线挪动，也始终摸不到两侧的边界。
头顶感受不到天花板的存在，但 “有墙壁” 这一事实 —— 甚至墙壁上还随意崩落着松散的岩石 —— 都在暗示：他们被这只恶魔诱入了死胡同。
萧瑟原本以为他们是在空旷地带行进，除了平坦的地面外空无一物。
他们的感知范围最多只有一米，唯一能指引方向的，是那密集的白色脚步声印记。可无论这是恶魔有意识的算计，还是本能的掠夺性布局，他们终究是被它骗了。
此刻他们正步入更深的黑暗，既不确定眼前是洞穴还是山谷，更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 那里正有东西在消融，向他们涌来更多黑色液体的浪涛。他们之间的紧张感愈发强烈，神经也绷得紧紧的。
先前吸收了那只恶魔的气息、将多余能量散入空气后，除了萧瑟和沈青云，周遭一切再次陷入黑暗。
因此，当他们走近时，几缕小白光从与黑色浊浪同源的方向在地面上荡漾开来，他们都下意识地再次召唤出了灵魂剑。
扫描更深处区域时，他们的脚步放缓了些，但无论这些白色小脉冲是什么，它们始终没有靠近。
这些光点很不稳定，显得十分微弱，大小也各不相同。
萧瑟的第一个猜测是：或许是某个已死之物的灵魂能量核心仍在腐烂、泄漏。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推翻了。
突然，一股白色的天体能量从萧瑟以太感官的感知边缘破空而来，直击他的意识。萧瑟立刻转身，挥动红剑向上劈去。
只感觉到刀刃再次刺入血肉，一股强烈而灼热的压力被他手上的手套吸收。
萧瑟的神经瞬间兴奋起来，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笑意，顺势向上劈砍这只不足一米高的小家伙。
这是一只初出茅庐的恶魔。
它没有魔核，更没有真神核，只有一颗微弱、未压缩的青色核心，身体里却充斥着不属于它的天体能量。
这只恶魔瞬间被劈成两半，与此同时，又有两只同样的小恶魔朝他们扑来。
萧瑟变换姿势，劈倒了其中一只；沈青云也挥剑斩杀了扑向她的那只。
对付这些小家伙，甚至无需动用他们能量周期的峰值。
每一次斩杀，都会从萧瑟体内抽走少量青色丝线、天体能量，以及一些破碎得可怕的记忆；但奇怪的是，那黑紫色的魔气却没有转移到他身上。
它们的尸体掉进地面的液体池里，溶解速度比之前那只大恶魔快得多。它们甚至连角都没有，死后什么痕迹也留不下。
萧瑟和沈青云又向前走了几步，在白光脉冲停止向他们扩散前，各自又斩杀了一只初出茅庐的恶魔。
要么是他们把它们全杀了，要么是剩下的都跑了……
终于，那股腐朽浊浪的源头出现了。
半个魔龙的头颅侧躺在黑色的地面上。
它身上大块的肉被撕扯下来，其他部位则被一群和刚才袭击他们的 “雏儿” 差不多大的小嘴啃食着 —— 萧瑟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清晰的画面：
这些小恶魔就像食腐动物，在深渊中等待万物凋零，再吸食它们的天体能量，据为己有。
这条魔龙在过去的某场战斗中受的伤，想必比束缚它的恶魔还要重。现在萧瑟终于明白，为什么它会被拖着走，为什么那只恶魔会留下它、独自来和他们战斗 —— 这魔龙本就是它的弱点。
萧瑟和沈青云静静地站在魔龙头颅前，看着它彻底消融，最终什么也没留下。
一部分消融的液体流向他们，更多的则向四面八方蔓延。
萧瑟左侧的水洼干涸得比右侧快得多 —— 那些液体溅到了某个东西上，激起了更多涟漪。
这意味着：右侧有一堵岩壁，而左侧则通向开阔地带，很可能就是他们进来的入口。
他们俩本能地转向右侧，沿着墙壁前行 —— 把墙壁当作地标，既能指引方向，又能估算行进距离。这比之前在黑暗虚空中漫无目的地游荡高效多了。
走向岩壁的过程中，红蓝两色的光芒仍在为萧瑟的以太感官增添着色彩。一旦进入几米范围内，岩壁那半光滑表面上的深划痕便再次映入眼帘。
萧瑟不禁猜想：什么样的生物才能打造出如此可怕的地方？要知道，即便他的灵魂剑全力劈砍坚硬的地面，也留不下丝毫痕迹。而这片地面坚硬到他的以太感官都无法穿透，显然是由极其坚硬致密的材料构成的。
进一步检查岩壁时，萧瑟的思绪有些飘忽。就在他们准备转向、远离这个死亡陷阱时，某样东西引起了萧瑟的注意。
萧瑟停下脚步，沈青云瞬间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 他们的以太感官是相连的，她却什么也没察觉到。
周遭一切都是深黑色的，但他们……
萧瑟能感觉到，这既不是令人不适的异动，也不是天体能量的杂散波动 —— 让他心率加快的，是岩壁上的一道划痕。
萧瑟上前一步，收回灵魂剑，将空着的手贴在了岩壁上。
这些不是随机的划痕。这是文字，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奇特语言。
至少大部分是这样。
有一个符号吸引了萧瑟的目光 —— 它位于他以太感官感知范围的极限处，大约在五米高的地方。这个符号直译是 “世界”，但用起源者语言更精准的翻译是 “有生命的星球”。由于没有周围文字的上下文，萧瑟根本无法破译它的含义，更奇怪的是，这个符号的语言和其他文字截然不同。
这个符号，和萧瑟获取灵魂武器核心的那座坟墓里的符号一模一样 —— 那座坟墓在人类世界的深海之下，藏在一尊深黑色人形雕像的头颅里。
那天，成千上万道发光的白、黄色符号从墙壁上浮现，融入萧瑟的灵魂与意识。这段记忆虽在脑海深处有些模糊，没有心灵宫殿激活时那般水晶般清晰，但他仍能认出哪些符号来自那段文字。
沈青云抬头盯着萧瑟注视的符号，渐渐意识到他能看懂它。
当萧瑟转身走向他们险些丧命的死胡同时，沈青云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几分兴奋地跟了上来。
他们沿着布满划痕的墙壁前行，萧瑟尽可能地将以太感官向上延伸。岩壁上每隔十米左右，才会有一小块带有文字的区域。
他们又经过了两处文字区，但那些符号萧瑟一个也不认识。
萧瑟以前从林小美的记忆里见过双足飞龙的文字，和这些完全不同；甚至依稀记得在任的模糊梦境中见过精灵文字，也和这些毫无相似之处。
萧瑟拥有不少恶魔的记忆 —— 包括它们中最强大、最古老个体的记忆 —— 却从未见过恶魔的文字，因此这也绝不可能是恶魔的语言。
这一定是另一个种族的文字，可萧瑟根本无从猜测……
他们继续往里走，一直走到了不到一小时前被逼入绝境的那面后墙。
先前那只恶魔的残骸早已散开、干涸，再也没有液体需要躲避。
萧瑟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后墙上 —— 这是他找到的第四块文字区，也是最大的一块。
萧瑟的心率骤然飙升，沈青云的心跳也随之加快。她顺着萧瑟的目光看去，而萧瑟终于认出了并排的两个符号：“大分裂”。
萧瑟的视线在文字间快速扫过，随后他们又向旁边挪了几步，以便看清整面巨大的墙壁。萧瑟再次看到了 “大分裂” 这个复杂词汇的重复出现，周围还环绕着更多他认识的符号。
“吞噬世界者归来”—— 这是萧瑟能清晰辨认出的最后一行文字。
在文字下方，刻着一幅极其不祥的图案。
它不是用任何语言书写的，而是一幅简单的石刻画：
画中是许多长着多条肢体的人形生物，它们没有面部特征，全都围在一个大黑点周围，双臂举向空中。
萧瑟分不清它们是在跳舞、祈祷、激活某种咒语，还是在做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