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3
下午的时候,主治医生笑吟吟走进病房里。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看着主治医生脸上的笑容,病房里的二人相互对看了一眼。
“什么好消息?”墨逸尘率先问出了口。
医生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宣布:“刚刚接到了器官捐献中心的电话,你母亲眼角膜的事儿该是有眉目了,有人签下了遗体捐献协议,愿意将自己的眼角膜捐献给你的母亲。”
看他的样子信誓旦旦,多半是八九不离十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与我母亲匹配的眼角膜真的已经……”
再愣怔了大概二十多秒,他还是有些不敢去相信,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如同黑夜里的一道光,劈开乌泱泱的云层,透了进来。
医生点头:“是真的。”
傅诗谣问了一句:“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其他我不清楚,只知道他患癌许久,还有最后两个月的生命,所以张女士的眼角膜手术得等到捐献者离世之后,也就是两个月之后才能进行。”
“两个月?”
“对。”
傅诗谣恍惚了一下,这个时间,好像有人同她提起过,他说两个月为期,现在,又是两个月,是巧合吗?
算了,现在合适的眼角膜来了,等到他们结婚的时候,张春娥可以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娶妻生子,曙光来临,本来迷茫的未来也变得明朗,她也没必要再想东想西的了。
“医生……”顿了一下,她问:“你有捐献者的信息吗,我们想见一见可以吗?”
医生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捐赠者的具体信息,只知道他的眼角膜与你们母亲的匹配,而且他本人比较神秘,并且没有表达出任何想要与被捐赠者见面的意图,所以,我们还是尊重他的意愿吧,除此之外,我只能向你们透露,捐赠者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先生。”
傅诗谣深呼吸一口气,沉默着,不再问下去。
只在心里默哀,不管这个人是谁,都确确实实的成全了他们,愿他下辈子不再受病痛的折磨,一生平安顺遂。
就在此时,墨逸尘手机响了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来,划亮屏幕,目光直勾勾的瞪住,傻眼了。
“怎么了?”
看出来他脸色的变化,她问道。
“我收到了一笔转账。”
“什么?”
他将自己的手机拿给她看:“名下的十张银行卡,一张卡一百万,整整一千万。”
这样大额的一笔款,莫名其妙的打进了他的银行卡里,不仅仅是他自己懵逼了,在场的几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医生想到什么,小声询问:“你有没有在网上发起过类似‘水滴筹’之类的捐款渠道?”
他自己也想起来了,可还是疑惑:“在母亲刚刚入院时,我确实有在网络上发起过捐赠,但到现在半个多月基本上都是属于石沉大海的一种状态,我自我感觉是并没有太多的人能看得到,怎么会突然一下子,而且就算……”
一切都说不通,让人始料未及。
“而且,在那一则捐款链接之中,我也只公布了我其中一张银行卡的卡号。”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心慌,这样大的一笔钱,母亲的医药费是有着落了,可来得不明不白,让人不安。
他甚至想,自己是不是被洗钱团伙给盯上了,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圈套?
这不得不让人掂量掂量,不搞清楚来源,这笔钱,他不敢收。
一屋子的人,并没有因为突然多了这一笔钱,而脸上显现出任何一丝的喜悦来。
好在,电话又响了起来,墨逸尘快速接了起来。
“喂,你好!”
“…………”
墨逸尘半信半疑:“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们是正规的机构,每一笔钱都查得到来源,要我把每一笔捐款的来源截图给你看一下吗?”
对方的态度很好,很健谈,一席话也打消了他的一些疑虑,只要不是洗钱,不是诈骗或者其他,这笔钱只要是正途来的,他想他是可以接受的。
而且,对他来说,这笔钱是在雪中送炭,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微微点了下头,便说:“那倒不用。”
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对方匆匆挂了电话。
墨逸尘将刚刚电话的录音内容放出来给另外的两人听,三人一致觉得,没什么问题。
他薄唇轻咬,望了眼主治医生:“我母亲的手术就麻烦您了!”
医生摆摆手:“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母亲是我的病人,对病人负责是我的职责,放心吧,至于手术,我会尽全力,我们就一起等待两个月之后吧!”
墨逸尘点了下头:“好。”
另一边。
vip至尊病房内。
男人双腿交叠,薄唇轻抿,等到对面的人将手机揣进兜里,才慢条斯理问道:“电话打完了?”
“是。”助理说道。
他也只是轻描淡写一声“嗯”,脸上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端起来桌边的水杯,喝了一口:“他们那边……”
“祁总放心,他并不知晓我们的身份,我也解释清楚了,是爱心捐赠,他也信了,并没有质疑。”
“你做得很好。”他淡淡说道。
“祁总,”助理想要说些什么,祁时宴却不给他发言的机会:“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老夫人那边……”助理试探性的问了起来。
祁时宴想了想,说道:“我会亲自手写好一封遗书,到时候你亲自交给她。”
“可是,”助理一脸为难的神情:“以老夫人的性子,怕是没那么容易会信,说不定还会为难傅小姐。”
纤长的手指不断敲击在桌面,忽而,手指弯曲,似在考虑。
“你说的对,我是该好好的想一想,我妈那边,还是得我亲自去说,别人谁都讲不明白。”
…………
傅诗谣回到学校,日子过得焦灼而又惬意。
也不仅仅是她,几乎所有人都达成了一种默契,都在掰着手指头,希望日子过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她一个过了几天的悠闲日子,一分一秒都煎熬而又漫长,但也充满了希望。
原以为,她会就这样自己一个人孤独的度过这难熬的两个月,但没想到,祁时宴又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
“怎么?看到我就跟见到孙悟空见到如来佛一样,我有那么可怕吗?”
看清了来人,她直接就要调头,她心里头只有那件事儿,所有的事或者人,于她而言,都成了负担。
“怎么哪儿都有你,没完没了是吧!”
她眼皮微抬,扫到他后迅速的移开视线。
她眼中的不耐烦,不屑,甚至是厌恶,清清楚楚倒映在了他眼中。
被人这么说,他也不生气,不急不躁,丝毫不受影响,她往前一步,他随即跟上。
“不是,你……”她被气笑了:“你到底要干嘛?”
祁时宴抬起头往天上看了一眼。
“这么好的美景,没有人一起共享,岂不可惜?”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天空呈现橘红色,云朵大片大片像是鱼的鳞片,不断聚集又不断分散,不断变幻,确实很美,美到不真实。
她就这样盯着那半边天,时而又回头看一眼身边的人,只是,以她的聪明与智慧,却始终看不透这个人,以及他有些什么意图。
“别那么紧张,先坐下来。”
她心里其实是很排斥的,可偏偏这个人,温文尔雅,说话声音也轻轻的,有那么一瞬间,她看着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比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要更白一些,但这种白,并非皮肤自身透出来的那一种,像是血液凝固不再流动的那一种惨烈的白。
便也由着他,坐了下来。
“这么好的美景,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在一起看。”
傅诗谣觉得他莫名其妙,白了一眼:“风景哪儿都是,只要你想看,随时都可以。”
她随口答道,并没有往其他更深层的地方去想。
“可是,我只想同喜欢的人一起欣赏美景。”
那一双眼,如同漆黑的夜空,还残存着最后的一丝光亮,他很认真的问她:“可以吗?”
空气瞬间都要僵了。
一阵缄默之后,傅诗谣才看向了他,却是相对无言,她不知道怎么去答复他。
面对着这个曾无数次将她拉入地狱的人,她发现,竟还有一丝丝的,怜悯之心。
这个时候的祁时宴,和她记忆中的,认识的任何时候的他,都不一样。
从他的眼神之中,可以很直观的感觉得到,他在期待着些什么。
而她,除了回避,别无他法。
“咳咳……”非常不自然的干咳了两声。
“祁总,像您这样的人,每天应该是连吃饭睡觉都忙到没有时间的人吧,没有必要……”
三言两语,就想要这样糊弄过去,这个人到底是有多闲,要实在是待着无聊,她倒不介意给他找些事儿去做。
“钱是挣不完的,人生的意义也不是靠钱所能衡量的,对吧!”
一时间,她竟是无言以对。
“那你……找到人生的意义了吗?”
她随意的一问,却只是想将这个人早一点儿给打发走,既然人生的意义那么多,那他就去过自己的日子,没有必要同她两个在这里量子纠缠。
上一世整整纠缠了一世,够够的了。
“找到了。”
他眉毛上抬,若有所指一般:“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傅诗谣垂下眼睑,故意不去看他,这个人……
“怎么,你不信?”
她尴尬一笑,伸手推了他一下。
他看出来,她并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干脆话锋一转:
“昨天刷视频看到,未来一周连续有流星雨,这样的天象奇观很难得,你男朋友应该没有时间陪你,不如我陪陪你?”
她“哦”了一声:“是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手机就成了摆设,有人给她发微信,都直接无视,更别说有心思去刷什么视频了。
傅诗谣刚要说话,男人斩钉截铁的道:“又想要拒绝我,这次我可不会如你的愿,想都不要想。”
他表现得十分强势,霸道,这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祁时宴。
“不是,你到底……”
他长臂一伸,手肘故意碰了她的肩膀一笑:“我承认,我确实目的不纯,但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一脸正气:“就是见不得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傅诗谣反驳道:“我顾不孤单那是我的事情吧,就不烦祁总您在这边替我操这份心了。”
刚说完,一道男声接着说道:“不是都说好了吗,两个月为期,就以朋友的方式相处。”
她是又气又无语,的确,他是有同她提过以朋友的方式相处,为期两个月,可她也并没有很明确的答应他啊,怎么到他那儿,就已经认定了?
傅诗谣晃了下神,说到底也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也不是不可以,她现在依了他,等到两个月之后,他也便再也找不出理由,继续纠缠着她不放。
而且,她和墨逸尘也已经说好了,等到两个月后,张春娥的手术一结束,他们就结婚。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我了。”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祁时宴再次霸道的说了这样一句。
鬼使神差的,她点了一下头。
得到了确切的回应,他高兴得似孩子,激动得伸手想去搂她一下,却在手伸出去的瞬间想到什么,又自个儿缩了回来。
只轻声的说:“谢谢你啊!”
“啊?”
她没听错吧,他跟她说“谢谢”不过,他谢她什么?
耳边传来男人的笑声,一阵“咯咯咯”爽朗又大声。
她无语摇头,这人……脑子有病还是被什么邪祟之物给附了身。
接下来的几天,傅诗谣并没有在学校里再遇到那个人。
这样也好,整个人都轻松自在很多,没有人愿意时刻身后跟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医院那边,她人没出现,也没联系墨逸尘。
看似日子慢了下来,悠哉悠哉,但内心却更为不安。
尽管已经再三的同医生确认过,这一段日子,张春娥身体恢复得不错,手术的成功率很高,可她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说不上是哪一方面的,但有预感,与自己是息息相关的。
当然了,这几日,祁时宴一个人待在北郊的别墅里。
这一套别墅,还是在自己十八岁成人礼当天,爷爷送给他的礼物,只不过这些年一直空置着,半年前猛然想起,又找人匆匆装修布置了一番。
来的时候,助理不让他来,毕竟房子才刚装修好,他身子骨吸入了甲醛,怕是回头又更严重了。
但祁时宴这个人,一旦做了什么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坚持要过来,助理也只能任由着他,这几天,他连药都不怎么吃了,助理陪着他一块儿过来,偷偷将药带在了身上。
“对了,老宅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开口,声音清淡淡的,不仔细听根本发觉不了,他有些吃力。
助理拿了条毛毯盖在他腿上:“已经按您的吩咐,送了封遗书过去,律师也上门宣告了遗嘱,但老夫人……
老夫人很显然的不信,吵着闹着非要见您一面,还说我们的人把您给藏起来了要害您,把我们的人给打伤了,还要去法院里去起诉,被人给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