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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青山覆雪 > 第258章 何以入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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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朝一日要你背叛她呢?”傅钺倾身向前,周身散发着压迫性的气息。

“绝无可能!”展洄脱口而出道。

“如何证明?”

展洄闻言,举起瓶子移至头顶,在傅钺注视的目光中松手。清脆的碎裂声中,血珠溅上地板,如绽放的红花石蒜。

他若背叛邱漓,傅越定不会饶他,也不会再给他一滴苍术的血。届时,他唯有死路一条。

“傅大人,许公子该走了。”立于门口的女子听到声响后,探过头来小声提醒着。

傅钺既已得见展洄,那么许廷宽自然就无需再待在这里。

傅钺背对着门,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像是在挥去一缕无关紧要的尘埃,示意她们随时可以将人带走。

许廷宽走至楼梯口,下意识地回眸,看着傅钺的背影。此去一别,山高水远,想来往后再无重逢之日。

他心间不禁涌起一丝怅惘,若他们只是献岁阁里普普通通的师兄弟,师父也仅是温如玉一人,那么眼下彼此的关系,是否会截然不同?

“他日若见到师父,请代我向他问好。他很尽责,是我有愧。”许廷宽朝着傅钺所在之处,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这一礼,不知是敬给眼前的傅钺,还是遥念远方的温如玉。

待门缓缓合上,屋内便仅剩下傅钺与展洄二人。

展洄迅速起身,朝着窗外的巷口指去,其意图不言而喻——玄泽正在那儿接应许廷宽。

傅钺暗自算着时间,顿了片刻,才从座位上起身,踱步至窗边,目光追随着许廷宽的背影。

那人今日身着一元宗的弟子服,除了衣袖处少了那熟悉的梅花刺绣,恍惚间,竟还真有几分少年时的模样。

“三、二、一。”

随着傅钺轻声数完这三个字,恰在许廷宽即将登上马车之际,蛊虫准时发作。

许廷宽猛地捂住胸口,身形一晃,痛苦地蹲下身子。送他离开的女子见状,急忙奔上前,关切地询问其情况。

而马车里的人听闻动静,也不得不撩起车帘,匆忙走出。

“竟不是个秃子。”傅钺低声自语道。

“他会易容术,扮作和尚,只是他惯用的模样之一。”展洄在一旁解释道。

据肖然所言,玄泽年纪约莫在四十上下,可瞧其外貌,至多不过三十出头。或许是察觉到傅钺探究的目光,玄泽抬头,朝着窗口望来。

他一边搀扶起跪倒在地的许廷宽,一边皱着眉头嘲讽傅钺:“倒是我高看你了。”

他所指的,正是傅钺给许廷宽下蛊之事。他这边诚心诚意将展洄毫发无损地送来,可傅钺呢?这般做法,实在有些不够磊落。

“少废话,也就苍术在我手中,小展才能安然无恙,若不在,他可不比许廷宽好多少。都是下三滥,装什么上九流啊。”傅钺面无表情地回怼着。

究竟是君子还是小人,往往在眼神交汇的刹那,便能将其洞悉无遗。

玄泽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转身扶着许廷宽上了马车。须臾,马车缓缓驶离,消失在幽深的巷子里。

“你就不怕我利用你去挟持邱漓?”傅钺转头,看向展洄,冷不丁问道。

“没人能利用我去威胁她。”

真到了那一步,不用邱漓为难,他自会了断自己。他的人生应由自己负责,怎能让一个姑娘为他陷入两难之境,那一点儿都不男人。

傅钺带着展洄回到一元宗时,肖然正坐在校场边,与仝舟闲聊。见傅钺回来,肖然抬手打了个招呼,高声喊道:“傅兄,过来唠会儿。”

傅钺望着校场中央那将近上百名的小弟子,突然有股莫名的异样感涌上心头,只是一时之间,还未理清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仝舟侧过身子,斜眼瞥了瞥傅钺身后的展洄,嘴角一勾,笑着打趣道:“傅兄,这是又换人了?昨晚上……可不是这位吧。”

傅钺闻言,微微挑眉。昨晚他将许廷宽带回房间时,一门心思只想赶紧把人从身上扔下去,未曾留意到院子里还站着仝舟这么个人。

再看肖然的神情,平静如常,毫无意外之色,显然他早已知晓傅钺送许廷宽离开,又带回展洄一事。

想来那酒楼内,并非只有玄泽一人的眼线。只要给钱,谁都能在那儿安插暗桩,做的是通吃各方的买卖,怪不得能在文元城数一数二。

毕竟,不是谁都有这般胆量,赚这么多人的钱。

“嘶……不过这孩子咋看着这么眼熟呢?”仝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展洄,上下打量个不停。

其实何止是展洄,他觉得昨晚见到的那个人,看着也极为眼熟,肯定是自己曾经见过的。

无奈当时酒意上头,能记着给江洵通风报信,已然不易,要他再清晰回想出在哪儿见过那人,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你呀,看谁都眼熟。”肖然笑着接过话茬。

傅钺落座时,发现展洄已经十分自觉地站到自己身后,轻斥道:“什么毛病?自己找个位置坐下。”

展洄既非随从,也不是侍卫,规规矩矩地站在他身后算怎么回事。

他既是阿漓的朋友,那便算他半个弟弟。他们二人之间,只有长幼之分,并无尊卑之别。

“哦。”展洄乖巧地应了一声,寻了个离傅钺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两日朝堂上发生的事儿,而傅钺吃糕点时,会多拿一个递给展洄;喝茶时,也会多倒一杯分给他。少年每次都默默接过,不发一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伍健抬手连拍三下,示意正在训练的小弟子们可以停下,稍作休息。

傅钺此时才察觉出异样所在,一元宗所教的内容并非是寻常的入门功法,反倒像是行军打仗的阵法。

尤其是他们手中所持的刀具,规格统一,与军营中的几乎毫无二致。

如此说来,一元宗多半是陈尘养在江湖的私兵。平日里,是江湖门派的弟子;一旦有需要,便是上阵杀敌的将士。

怪不得他们只接丙级以下的任务,并非真是为了保命,而是根本没那个必要。此举既不会争夺其他门派的高级资源,又能维持自身在江湖中的地位。

这谋划,实在精妙!

当下,但凡提起那些只做低级任务且收徒门槛又低的门派,江湖中谁人不知一元宗?

要说唯一的弊端么,便是距离上京有点远。真要有什么紧急状况,如此大规模的人员转移,实在诸多不便。

不过好在,上京有沈峥渡、谢淮之等人在,只是应急,倒也足够。

肖然抬眼瞥见伍健走来,一边说着“辛苦了”,一边提起茶壶,将茶盏斟满,双手递了过去。

青瓷杯中的茶水,随着主人抬手递杯的动作,泛起细微涟漪,与接茶之人无名指上摇曳的红绳频率一致。

温如玉微微侧过身子,靠近那人悄声道:“家里进贼了你知道吗?”

沈亦行闻言,神色未变,只是抬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回:“这么大的事儿,你现在才说。”

“我本想着等人走了再行动,可这都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瞧这架势,压根儿没有要走的迹象。”

温如玉一早从卧房出来时,便察觉到院子里有些不对劲儿。往常这个时候,负责打扫的小厮总会提着一桶水,从他门前经过,随后又提着空桶折返。

但今日,门前既不见小厮经过,亦不见其返回的身影。整个院子安静得有些诡异,凭此推断,人怕是已被悄无声息地撂倒了。

玉沙从不养闲人,尤其是这些养在跟前的心腹,各个都必须略通武功。

可方才,温如玉愣是没听到一丝打斗的声响,这足以说明,来者修为高深,亦或是施展了某些特殊手段。

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不动声色地将门前笼子里的小鸟放了出去。让它给卜南送去消息,通知他一旦瞧见沈亦行的身影,即刻让那人从隐秘通道前来与自己会合。

“二哥,在这种情形下,你难道不该先去探个究竟,弄清楚来者何人,又来了多少人吗?”

咋还有心思喝茶呢?就这么沉得住气。

近半年来,成日里都待在玉沙的人只有温如玉,其他几人皆被派出去了,鲜少回家。

他身为暂时的家主,此时还不出去一探究竟,更待何时?

难道要等贼人把家里都搬空了再出去?那还出去干嘛?

送送人家?看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被顺走?

不愧是自家二哥,行事风格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贴心。

“大哥,我的命难道不是命吗?啧,真让兄弟寒心。”

温如玉嘴角一撇,满脸委屈,说话间,一把夺过沈亦行手中的青瓷杯,喝什么喝!别喝了!

沈亦行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切都尘埃落定,将玉沙交给温如玉这件事儿,当真妥当吗?

“所以,那群人现在,在哪儿呢?”沈亦行开口问道。

“应该在……地牢吧。”温如玉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确定。

“应该?”

“我把家里养的鸟儿都放出去了,让它们绕着宅子巡视了一圈,地面上没瞧见什么陌生面孔,那想来,大概是在地牢里了。”

沈亦行听闻,忍不住失笑出声,阴阳怪气道:“二哥真聪明!”

温如玉见状,耸了耸肩,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仿佛在说:多夸,爱听。

沈亦行一边朝着地牢方向走去,一边暗自思忖,究竟是什么人会找上门来。

且不说玉沙所处之地极为隐蔽,就算有人费尽心机查到了大致方位,也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精准找到地牢所在。

这只能表明,这群人是有备而来,且有人对玉沙的布局了如指掌。能做到这般地步的人和组织,在江湖中屈指可数。

若放在早些年,花朝楼当属其一。可这近两年……不对,这两年间,花朝楼早已易主,如今的楼主是花时雨。

她若真的毫无本事,又怎能稳坐楼主之位。而在花时雨的人际关系里,与许歆往来最为密切。

许歆!

“沈、亦、行!”恰在此时,一道饱含恨意的声音从身后骤然响起。

在沈亦行拐进右侧那间行刑室通道后,许歆从中间的锁灵室通道闪身而出,手中长剑寒光一闪,直直指向沈亦行。

她寻了许青临两年,这期间,有好几次,她都与沈亦行近在咫尺,甚至邻桌而坐。

那人明知她寻父之心有多急切,却始终冷眼旁观,缄口不言,任由她在痛苦与迷茫中苦苦挣扎。

她甚至怀疑过是中律司在背后作梗,都从未对沈亦行有过一丝猜忌。

这是她喜欢了整整十五年的人。

试问人生能有多少个十五年?她又还剩几个十五年?

在摘星岭,她眼睁睁看着沈亦行抱着江挽,从自己面前走过,那人自始至终都未曾看过她一眼。那一刻,她才惊觉,自己从一开始,调查的方向就错得离谱。

所以,无论她如何四处寻觅、反复追查,最终得到的,都只是杳无音信、查无此人的结果。

她与真相背道而驰,却与凶手并肩同行。

这是何等的荒谬,又是何等的讽刺,而她,更是何等的不孝!

曾经那些用来嘲讽秦念淑的话语,随着时间流转,已原封不动地刺回自己身上。眼瞎的人,又何止秦念淑一个?

沈亦行转过身来,从容道:“是我小瞧你了。”

能寻到此处,绝非泛泛之辈。看来,花朝楼这朵江湖之花,又要再度绽放了。

“我爹呢?”许歆问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沈亦行听了这话,眉头微皱。行刑室的最后一间关押着许青临,许歆不可能还未找到。直到他瞥见循声匆匆赶来的齐明时,心中有了几分明悟。

若是一人负责一条通道进行搜查,那么,从时间推算,这条通道应当还未排查到。又或者,负责排查这条通道的人,说了谎。

“抖什么,朝这刺。”

沈亦行的目光扫向微微颤抖的剑身,抬手将其移至自己心脏位置,话语中带着几分嘲讽,“都走到这一步了,许姑娘不会是还对在下,存着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