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职农机厂？你在轧钢厂工作才两年，这时候调职做什么？不怕被人说闲话？”
徐静安眉头皱起，这种镀金履历要不得，干一行爱一行才行。
轧钢厂的几个能上座开会领导，除了中途来的赵成，最短的也在厂里干了六年。
若是赵成干两年就走了，就算是干出些成绩，也难免被人诟病。
忠诚大于一切，这是最基本的规矩。
赵成解释道：“最近轧钢厂工作不好开展，正好农机厂的厂长和书记都快下放了，敏感时期没人想接手，我调过去算是救火，不算是逃跑。”
说话间，赵成数次挠头。
逃兵的名头不好听，但他没办法，小胳膊小腿，斗不过大势，还不如明哲保身。
到了农机场，自己当一把手，稍微运作一下还能保住一些受难的人，毕竟农机厂的试验田也很累人。
徐静安稍一思索，也明白赵成的选择，却还是有些担心。
“四九城能人不少，合适的人选有几十个，非要跳过他们选你？”
“这就是有关系的好处！”赵成笑嘻嘻的说道：“老师看出我在轧钢厂步履维艰，借机会把我捞出苦海，不然起码要再过一个月我才能听到农机厂的消息，那时候再出手，就真不好操作了。”
徐静安点了点头，在支援生产期间，支援单位的主管被下放，直接调职也算说得过去，起码算个理由。
若是等过些时间消息传开，就算真是烫手山芋，也轮不到赵成去拿。
那时候，上面会直接指派，根本不会考虑在轧钢厂刚干了两年的赵成。
“你想让我也过去？”徐静安终于想起正经事。
“没错，你这些天也不开心，还不如跟我一起去农机厂，咱们在一个厂里还能有个照应。”
徐静安思索许久，最后摇了摇头。
“你刚过去需要时间收拢人心，这时候把我调过去太惹眼了，而且我在机械厂干得不错，没必要调走。”
赵成默默点了点头，扯开了话题。
但凡有点权力的人都知道一个词——避嫌。
下刀的时候，第一个要找亲朋，遇到好处则是反过来，把亲朋放到最后。
晚饭后，两人像往常一样各自埋首书案，房间里只有偶尔的翻页声。
徐静安看着心不在焉的赵成，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们机械厂跟农机厂也有过技术交流，过些天我整理一下，给你讲讲他们那边的状况。”
“那感情好........我真不是半路逃兵，只是恰好碰上，机会难得！”
“我明白！”徐静安叹了口气，“最近我跟几个老同学聊天，都觉得越来越压抑，换个环境也好，自己做主起码不用受夹板气。”
赵成叹息一声
身在局中，大部分人都看不清，他作为唯一一个能稍微看清局势，心中有许多惶恐却无法言说。
怎么说？难道说往后要经过一段实力课都不愿教的时间？只能旁敲侧击......
好在人以群分，他的朋友都是聪明人，家境地位也不差，消息比常人灵通些，听劝，最近几年都低调了许多。
过了周末，齐修接到调令，带着攻坚小组四十多人去农机厂支援。
“一次要直接去一半的人......农机厂有这么大的项目吗?我记得那边一共就三百多人！”
杨厂长看着浩浩荡荡一群人，之前签字同意的爽快劲消散了不少。
这些可都是厂里的精英，虽然最近一直没什么任务，但养在厂里就觉得安心。
现在一下子借出去一半，心疼......
“可能就是因为人手少，才找我们多借调了一些人，毕竟都在一个地方，能帮则帮。”
赵成不好意思的偏过脑袋，感觉有些对不起杨厂长。
他刚来的时候，杨厂长担了不少风险，促成了许多事，单是攻坚小组的超规格待遇，没有杨厂长拍板担责任，绝对成不了。
“也对，都是革命同志，能帮则帮，借调期才七个月，农机厂也不算远，要是厂里有事还能回来。”
杨厂长提前打了个预防针，生怕自己厂里培养出来的人才外流。
“没错，生产上遇到问题，一个电话就能过来！”
赵成豪气的说完，心中暗暗叹气。
恐怕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生产研发都不会是主要任务。
他把这些人带走，说不定是件好事，任何手艺学问得不到施展，天长日久都会退化，想再捡起来可就难了，毕竟过上十来年，人都老了。
车来了，带走了几十号人。
轧钢厂门口恢复清净。
王保想起上周赵成对自己的叮嘱，无奈的摇了摇头，絮絮叨叨像是交代遗言一样，直到现在他还是想不明白。
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思多考虑赵成的话，只当赵成是过于担心厂里生产任务。
郑卫国现在明显是想尽快退休，教起人来毫不吝啬。
王保又是厂里老人，很多事只要稍微点拨就行。
这就导致郑卫国的教学进度极快，现在已经发展到天怒人怨的地步，恨不得把所有经验一次性全交给王保，自己早早过清闲日子。
王保这些天跟着郑卫国，苦不堪言。
若不是技术科最近确实清闲，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说来也怪，明明赵成才是总管生产的副厂长，但所有活都是郑卫国在干，就像是宰相和皇帝一样。
有时候王保会觉得赵成是甩手掌柜，但转念一想，在赵成的管理下，生产这方面还真是相当出彩，比事事亲力亲为的前任王副厂长好太多。
最后，王保只能归结于自己眼力不够，看不懂高端操作。
其实赵成也没什么高端操作，唯一的操作就是用钱。
好处给够了，人才自己就会冒出来。
但这一招，大部分人学不了，因为没钱。
“王老弟，咱们今天继续，机器保养的规矩我上次还没给你讲完，每个机器不光要备案，还要上交签字......”
看着已经跑远的几个技术科同事，王保暗骂一声不讲义气，转过头跟着郑卫国学起机器的保养备案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