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雪脚步一顿,黛眉微挑。
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主意,自己不敢穿、羞于穿,但可以买给清雪呀!
以清雪那举世无双、清冷中自带三分娇俏的绝世容貌和曼妙身姿,若是穿上这彩衣王朝最大胆艳丽的服饰,不知会是何等惊心动魄、颠倒众生的美人儿?
这个念头一起,她心中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强烈的期待与好奇。
说做就做!苏若雪当即转身,不再犹豫,大步走向那家看起来规模最大、装潢最是精美、货品也最为流光溢彩的“彩衣阁”。
一踏入店内,更是仿佛进入了一个色彩的迷宫,各种苏若雪叫不出名字的灵蚕丝、彩云锦、月光绡,琳琅满目,光华流转,几乎闪花了眼。
一位穿着鹅黄色彩裙、笑容甜美娇俏的女侍立刻迎了上来,见苏若雪一身素白,气质独特,心知是外来客,却并无丝毫怠慢,反而更加热情地介绍起来。
苏若雪静下心来,凭借着一丝与次身之间微妙的心意感应,仿佛能触摸到苏清雪潜在的喜好,仔细挑选起来。
最终,她看中了一套以珍稀的“霞光锦”织就的衣裙。
这套衣裙主色是绚烂的霞红色,从肩头的淡粉柔和地过渡到裙摆的深绯,如同天边最美的晚霞凝固而成。
裙身极短,以璀璨的金线精细绣着展翅欲飞的灵鸟纹样,搭配同色系、绣着繁复花边的抹胸,以及一件薄如烟雾、在不同光线下能折射出七彩光晕的鲛绡纱衣。
整套衣裙做工极为考究,价格自然也不菲,足足花了苏若雪上百两雪花银。
她小心翼翼地将包装好的衣裙收入怀中,快步离开店铺,寻了一个无人的僻静巷角,四顾无人后,心念一动,便将这套价值不菲的彩衣送入了白玉戒指的洞天之中。
戒中天地,云雾缭绕,水墨仙山隐隐。
正盘坐于一块青石台上凝神修炼的苏清雪,只觉眼前光华一闪,一套叠放整齐、绚烂夺目的衣裙便轻飘飘地落入了她的怀中。
她先是一愣,垂下眼帘,目光落在霞光流转的锦缎上,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亮色与欣喜,但下一秒,便被惯有的傲娇神色所取代。
她拿起衣裙,轻轻抖开,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尺寸竟是分毫不差!
毕竟,苏若雪对她这具由半魂半魄凝聚而成的次身之体,每一寸肌肤、每一分曲线,都可说了如指掌。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眼光也勉强过得去。”
苏清雪轻哼一声,语气勉强,但那微微上扬、怎么压也压不住的嘴角,却彻底暴露了她内心的满意与愉悦。
她拿着这套精美绝伦的衣裙,左右看了看,却并没有立刻换上,而是重新叠好,放在身旁,继续闭目盘坐,似乎又沉浸到深沉的修炼中去了,仿佛对这套新衣毫不在意。
一直分出一缕神念密切关注着戒中情况的苏若雪,在外面等得心焦难耐,见苏清雪竟然毫无动静,忍不住撅起了嘴,轻轻跺了跺脚。
“这死丫头,肯定是故意的!”明知道她好奇想看,却偏要吊她胃口!
苏若雪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以神念传音,语气带着明显的挑衅和激将:“哟,某人口口声声说什么入乡随俗,嫌弃我穿着老土。怎么?漂亮衣服到手了,自己却不敢穿了?是不是也怕羞啊?看来我们苏大小姐,也就是嘴上厉害,实则胆量嘛......不过尔尔。”她故意拖长了尾音。
“激将法?太嫩了点儿,我的主身大人。”
苏清雪懒洋洋地回应,连眼睛都没睁,“本姑娘穿不穿,什么时候穿,那得看心情~现在嘛,本姑娘心情很一般,不想穿给你看。你就慢慢候着吧。”
“你!”苏若雪气结,两人当即又在神念层面展开了一场无声的“唇枪舌剑”。
最终,也不知是苏清雪被磨得没了脾气,还是她自己也按捺不住想试试新衣的诱惑,亦或是根本无法抗拒主身的强烈意愿,总之,在苏若雪各种“威逼利诱”、“软语相求”甚至略带撒娇的攻势之下,她终于“勉为其难”、“极其不情愿”地表示:“罢了罢了,吵死啦!看你这么诚心诚意想瞻仰本姑娘仙姿的份上,就便宜你一回。”
戒中天地,苏清雪站起身来,纤指轻挥,周身光华微闪,原本那身素雅的灵力幻化之衣悄然消散。
她拿起那套霞光彩衣,一件件仔细穿上。
当最后那件七彩鲛绡纱衣轻轻披上肩头时,就连一直通过神念“观看”的苏若雪,都忍不住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也太惊艳了吧!美到令人窒息!
极短的霞光彩裙,完美地勾勒出她挺翘饱满的臀线和那双修长笔直、毫无瑕疵的玉腿。
紧身的抹胸束出不堪一握的纤纤细腰,平坦白皙的小腹和精致可爱的肚脐在薄如蝉翼的纱衣下若隐若现,更添几分摄人心魄的诱惑。
而她那张清冷绝艳、仿佛被天地刻意眷顾的玉颜,与这身大胆奔放、艳丽无双的服饰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偏偏又融合得天衣无缝,让人不觉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观,一种介于九天仙子的圣洁高贵与暗夜妖女的魅惑之间的独特气质,让她美得惊心动魄,令人不敢直视,却又无法移开目光......
她凌空悬浮,彩衣飘飘,宛如霞光中诞生的精灵!
“怎么样?”苏清雪微微扬起线条优美如玉雕的下巴,眼波流转,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毫不掩饰的得意,仿佛在展示一件绝世艺术品。
而她,就是那件艺术品本身。
“太美了!简直是......九天玄女下凡尘!不,玄女也没你好看!”
苏若雪毫不吝啬地赞美,由衷地感叹。
她一直认为吧......夸次身就等同于夸自己,反正手心手背都是肉,妥妥的稳赚不赔嘛。
就连趴在远处假山旁打盹的暗金雷纹豹黑豆,也被这光芒所吸引,睁大了琥珀色的兽瞳,看得有些发直,甚至忘了摇晃它那长长的尾巴。
如今的黑豆,在戒中天地灵气滋养和苏若雪不时投喂的灵兽丹药作用下,实力已稳步提升至相当于人族金丹境炼气士的水准,灵智大开,已能较为流利地口吐人言。
它歪着硕大的脑袋,瓮声瓮气地开口,带着野兽特有的憨直和真诚:“清雪姐姐......好看!真好看啊!像......像天边最美的霞光变成的仙女!”
它顿了顿,似乎努力回想不知从哪里听来或是觉醒传承记忆中的词句,又补充了一句,带着纯粹的观察:“就是......裙子太短了些,屁股蛋儿都快露出来啦......”
因为它站在地上,苏清雪则是凌空而立,从这个仰视的角度望去,那短裙下的风光,确实......近乎一览无余!
“呸呸呸!” 戒中天地,苏清雪瞬间闹了个大红脸,连着啐了好几下,又羞又恼地瞪了这头不会说话的蠢豹一眼。
但旋即想到黑豆是母的,她心中的那点难为情和羞恼倒也消散了大半,若是被个公的、尤其是陌生男子这般品头论足,依她那高傲清冷的性子,怕是真要将对方眼珠子挖出来方才解气。
她身形一晃,翩然落回地面,没好气地轻轻踢了黑豆一脚,嗔道:“不会说话就闭嘴睡觉去!没人当你是哑巴!”
惹得黑豆委屈地“呜咽”一声,趴下身子,用大爪子捂住了大脑袋。
苏若雪在外面以神念“看”到这一幕,想象着苏清雪那羞恼交加的可爱模样,再结合黑豆那一本正经的“点评”,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用手掩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然而,乐极生悲。
她只顾着沉浸于戒中天地的趣事,心神放松,一时疏忽了对周遭环境的警惕。就在她掩嘴轻笑,心神摇曳的这一刹那,脚下不知被何物一绊,或是自己不小心分心踩空,一个趔趄,惊呼声中,结结实实地与迎面匆匆走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
苏若雪只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硬中带软、还带着温热和异味的“墙”,一股混合着汗味、尘土味以及浓郁烈酒气的古怪味道猛地钻入鼻腔,呛得她差点咳嗽。
她踉跄着向后倒退了两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连忙定睛朝前看去。
这一看,不由惊得瞪大了眼睛,心中巨震!
只见眼前地上,坐着一位衣衫褴褛不堪的老者。
头发花白,纠结如同乱草窝,脸上布满油污和灰尘,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身上那件宽大破旧的袍子油光发亮,沾满污渍,还破了好几个洞,露出里面同样脏兮兮的里衣。
最显眼的,是他腰间挂着的那个硕大无比、颜色暗沉、油津津的朱红色酒葫芦。
这形象,这打扮,不是别人,正是她在武陵王朝圣武城有过两面之缘、行为古怪神秘的那个邋遢老头。
他怎么会在这里?!苏若雪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可是万里之遥的彩衣王朝栖霞城,与武陵王朝中间相隔千山万水,想来也是传送过来的。
一次可说是偶遇,这第二次,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如此精准地“撞上”,这绝非巧合二字所能解释!
此老,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意欲何为?
惊疑不定间,苏若雪强压下心中的波澜汹涌,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数。
她上前一步,微微躬身,伸出手欲搀扶对方,语气带着歉意:“老前辈,您没事吧?方才晚辈不慎,冲撞了您,还请您海涵......”
她心中警惕已提到最高,暗自运转灵力,以防不测。
她话未说完,异变陡生!
那原本坐在地上,似乎被撞得有些发懵、哼哼唧唧的老者,浑浊不堪、布满血丝的眼睛在聚焦看清苏若雪面容的瞬间,猛地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饿狼见到血肉般的灼热光彩!
他猛地伸出那双黑乎乎、指甲缝里塞满泥垢、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手,不是去接苏若雪伸来的善意之手,而是一把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抱住了她的小腿。
力道之大,让苏若雪感觉小腿骨一阵生疼!
紧接着,一声石破天惊、凄惨无比、仿佛蕴含着无尽委屈与悲苦的嚎哭声,如同炸雷般响彻了整个街巷:
“孙女!我苦命的孙女啊!爷爷可算找到你了!苍天有眼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就这么丢下爷爷一个人不管不顾了啊!爷爷找你找得好苦啊——!你知道爷爷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我的乖孙女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这声情并茂、涕泪交加的哭嚎,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猛地泼进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原本熙熙攘攘、人流如织的街道,霎时间安静了一瞬,仿佛时间停滞。
旋即,所有目光,好奇的、惊讶的、看热闹的、带着批判的,齐刷刷地聚焦了过来。
行人纷纷驻足,指指点点,议论声、唏嘘声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起,将苏若雪瞬间淹没。
“哎呦喂!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这姑娘看着挺朴实憨厚的,穿戴也整齐,怎地如此不孝,把自家爷爷丢下不管了?”
“看这老丈多可怜哪!穿得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的,怕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受苦了哦!”
“啧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长得人模人样,却不干人事!”
“瞧把老人家给伤心的,哭得多惨呐!这姑娘心肠也太硬了些!”
任凭苏若雪此女再聪颖,此刻整个人也都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短暂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她下意识地就想把腿从老者的一对“蟹螯”中抽回来。
然而,这一抽之下,心中更是骇然失色!
她如今的炼体境肉身力量,经过《玄天素女功》的潜移默化和自身修炼,早已远超寻常习武之人,虽未刻意打磨肉身,但一腿之力,也有数百近千斤。
然而此刻,她感觉自己的小腿像是被浇铸在了万年寒铁之中,又像是被无数道坚韧无比的藤蔓死死缠绕,任凭她如何暗中发力,甚至动用了一丝精纯的武道真意,那老者枯瘦如柴、看似虚弱的手臂竟纹丝不动!
仿佛那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缠绕在山根上的万年老藤,是与大地连为一体的磐石。
这老者,绝对是前辈高人!其修为深不可测!
看着周围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的人群,听着那纷纷扬扬、几乎一边倒的指责与议论,感受着腿上传来阵阵清晰的箍痛,以及耳边那震耳欲聋、仿佛蕴含着无尽悲怆的“哭嚎”。
苏若雪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脸颊烫得如同火烧,又羞又急,又惊又气,偏偏百口莫辩。
这......这算怎么回事啊?!
千里之外,异国他乡,繁华街头,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被一个实力深不可测、行为古怪诡异的老头,抱着腿强行认作孙女?!
还被扣上了一顶“不孝弃老”的天大帽子呀?!
苏若雪欲哭无泪,浑身发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
这感情是......才出圣武城的虎豹之地,又入了这栖霞城的豺狼之窝吗?
不,这分明是......被一个甩不掉、摸不透、实力恐怖且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老爷爷”,给彻彻底底地讹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