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彻先生!田薇这丫头到底是大了!我已经管不了她了。”
田儋看着面前的中年人,叹了口气道。烛火摇曳,映出蒯彻那张精于谋算的脸。
蒯彻轻抚短须,眼中闪着莫测的光:“家主莫急。蒯彻认为,大小姐此举,他未必是坏事。”
田儋猛地抬头:“先生何出此言?她如果私下与人勾结,还是打着那什么大秦太子的旗号...,只怕连郡守那边都会…”
说着田儋叹了口气道:“那人冒充田禄而来,也不知道打探了我们多少消息!”
“正因如此,才妙啊。”
蒯彻微微一笑,端起热汤轻啜一口,“家主试想,若来人真是太子心腹,我们正好借机搭上这条线;若是假冒的...”
他眼中寒光一闪,“那便是送上门的替罪羊。”
田儋皱眉:“先生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
蒯彻压低声音,“这些天,我们照常备货。但准备的‘货’嘛...”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可以是盐,也可以是...其他的事情。”
田儋瞳孔微缩:“先生是说...”
“若交易为真,我们便得了太子这条通天的路子;若为假...”
蒯彻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正好用他们的血,洗清近日的风声。届时往郡守一报,就说剿灭了一伙假冒太子使者的匪徒,岂不又是一功?”
田儋闻言,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妙!先生此计大妙!只是...”
他迟疑道,“薇儿那边?”
蒯彻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大小姐年轻气盛,难免被人蒙蔽。此事便不必让她知晓了。待事成之后,她自会明白家主的苦心。”
“好!就依先生之计!”
田儋抚掌大笑,随即又压低声音,“那批要送往晋阳的货...”
蒯彻从容道:“家主放心,昨夜已改走海路。此刻应该已经出港,任谁也查不到了。”
田儋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狠辣之色:“既然如此,老夫就陪他们演这场戏!传令下去,老河口加派人手,埋伏弓弩手三百...”
“不不不…”
蒯彻摇头打断,“人多眼杂,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只需安排二十死士,扮作搬运工,听我号令行事即可。”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要让他们以为得手了,才会露出真正的马脚。”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管家慌张来报:“家主,大小姐她...她带着一队人往盐仓去了!”
田儋脸色一变,看向蒯彻。
蒯彻却从容不迫:“无妨。让大小姐查。盐仓里现在只有些正经官盐。”
他微微一笑,“真正的‘货’,今早已转入地下盐井了。”
田儋这才放下心来,叹服道:“有先生助我,田氏无忧矣!”
蒯彻谦逊低头,眼底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光。
此刻,田儋又看着管事,缓缓开口道:“今日来的那伙劫匪,来路查清楚了吗?”
管家连忙躬身回禀:“回家主,那伙人行事极为刁滑,现场除了一把特制的短剑,没留下什么痕迹。不过...”
他迟疑了一下,“据逃回来的护卫说,那些人身手不像普通匪类,倒像是...行伍出身。”
“行伍出身?”田儋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难道是郡守府的人?他收了咱们那么多好处,竟敢背后捅刀?”
蒯彻却缓缓摇头,眼中精光闪烁:“未必是郡守。家主可还记得,半月前琅琊港来的那支‘商队’?”
田儋一愣:“先生是说...乌氏倮的人?”
“乌氏倮的商队,护卫皆是百战老卒,装备之精良堪比边军。”
蒯彻指尖轻叩案几,“而且时机太过巧合。这边刚劫了我们的盐,那边就有人冒充乌氏的人来齐地谈买卖...”
田儋倒吸一口凉气:“先生是说,今日来的那个‘田禄’,很可能和劫盐的是一伙的?!”
“十有八九。”
蒯彻冷笑道,
“他们劫盐是为了试探我们的虚实,冒充乌氏则是想顺藤摸瓜,查清我们的底细。好一招连环计!”
田儋勃然大怒:“好大的狗胆!我这就把他们...”
“家主息怒。”
蒯彻抬手制止,“此时动手,反倒打草惊蛇。既然他们想玩,我们便陪他们玩个大的。”
他凑近田儋,声音压得极低:“他们不是要查通往南越的航线吗?那我们便‘送’他们一程。”
田儋疑惑道:“先生的意思是?”
蒯彻眼中闪过一抹狠毒:“三日后老河口,我们照常‘交货’,但船上装的不是盐...”
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等船行至深海,送他们起葬身鱼腹!”
田儋先是一惊,随即抚掌狞笑:“妙!如此一来,既除了后患,又毁尸灭迹!先生真乃神算!”
蒯彻谦逊一笑,眼底却掠过一丝异芒。
他端起已经凉透的热汤,轻啜一口。
鱼肉拌着盐水,味道恰到好处。
而此刻,盐仓之内。
田薇看着空空如也的盐仓,脸色铁青。
“大小姐,”
心腹低声道,“所有盐包都被调换了,里面全是官盐...我们和那人的生意该怎么办?”
田薇冷笑:“好个蒯彻,动作倒是快。”
她指尖划过盐袋,沾了些许白色粉末在鼻尖轻嗅,“不过...他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官盐可不会带着海腥味。”
田薇捻着指尖的盐粒,眼中寒光乍现,
“真正的私盐,早就被转移了。通知我们的人,盯紧所有出海的船只!田家还轮不上一个外人来管”
“那...那个咸阳来的人?”
田薇沉吟片刻,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继续和他周旋。我倒要看看,这位‘乌氏特使’,究竟能掀起多大风浪。”
暗流汹涌的胶东,三股势力各怀鬼胎。而真正的猎手,早已张网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