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雅意等人如受惊的鹌鹑般,相互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且不说此刻已至深秋,寒意渐浓,单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扒光衣裙,便足以让她身败名裂,再无翻身之日。即便自己在主人面前百般谄媚,可失去贞洁的女人,也会如敝履般被轻易抛弃。
“你无耻至极,就算我们有何过错,也应由我们的主子责罚,岂容你这等外人指手画脚。”,彩珠强作镇定,高声喊道。
万媛却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目光如利刃般扫过四周围观的人群,众人的眼神中皆流露出异样的欲望,甚至有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扒光她,这偷主子东西的贱婢,实在不值得怜悯。”
“没错,就算是奴婢,也需有道德底线。”
……
四周人们站在道德的高地上,义正言辞地发表着言论,这让万媛笑得愈发张狂,而同样的话语,却如重锤般敲打着古雅意等人的心,令她们更加惶恐不安。就连彩珠也缩回头,不敢与他人有丝毫眼神接触,仿佛他们的目光能够穿透自己的灵魂。
万媛深知,曾经的对手如今已毫无还手之力,虽然她明白自己之所以能轻易取胜,不过是得益于身份的转变,但她依然为这胜利而欣喜若狂。
“古雅意,莫怪昔日姐妹不给你留情面,只要你们跪在我面前,叩头认错,承认偷了主人的衣裙,本小姐便可放你们一马,不再扒光你们的衣裙,也不会将你们送交官府,如何?本小姐可是宽宏大量呢。”,万媛循循善诱道。
这句话让古雅意不禁有些心动,然而她对万媛知之甚深,知晓她绝非心善之人。此番举动,定然暗藏玄机,况且她是否会信守诺言,亦是个未知数。
彩珠轻轻扯了扯她的裙摆,低声劝道:“雅意,要不我们就暂且忍耐一次吧,你已不再是昔日的大小姐了,我们根本斗不过她们的。”
“你跟着我与她在一起那么久,难道忘了她是睚眦必报的人吗?你觉得她会这样轻易放过我们?况且如果我们承认了,那么她更有理由抓我们报官,那个时候公子再宠我们也不可能收我们做通房丫鬟,以后的夫人也不可能抬犯了偷窃罪的丫鬟做妾,以后我们的下场也许就是被主人送人,或者是被发卖。”,古雅意冷静的分析着,她虽然现在是奴婢,但是毕竟曾经受过教育,能时刻分析自己的处境。
相对于古雅意,彩珠却是从小就是奴婢的教育,只有顺从上位者的思想。
她看着古雅意这位曾经的自家小姐,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不该听她的。
万媛没有打搅两人的沟通,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觉得几人还有逃脱的可能,她要享受曾经的对手就像自己的奴婢一样跪在自己面前,承认自己是贼,祈求自己的原谅,然后她再把她们打入深渊。
四周围观的人反而比她急多了,再次议论起来。
“还不承认错误,这种奴婢就该扒光了送官。”
“对,把她们发卖了。”
……
万媛微微笑着,四周的人真是好帮手,自己可没有逼她们。
在众人的压迫下,彩珠和坠儿当即腿就软了,就要跪下,这也是奴婢生存的基本道路。
古雅意急忙扯住两人,厉声道:“你们意欲何为?我们虽是奴婢,但也只有主人有权责罚我们,我们是否有错,也唯有主人才能判定,这可是宛唐国律法所定,卖身的奴婢属于主人私有,对外人仍与常人无异。”,言罢,她圆睁怒目,死死瞪向万媛,“擅自处置他人私有物品,与盗窃无异,万小姐,你可要谨言慎行啊。”
万媛以手掩嘴,笑得花枝乱颤,“真是可笑至极,古雅意,你莫非还把自己当成那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不成?你如今不过是个卑微低贱的婢女罢了,我即便杀了你,也只需赔偿你家主人些许银两罢了,你莫非还妄想你家主人会为了你这等贱婢,而与我这千娇百媚的真正千金大小姐作对不成?”
她所言不假,律法虽在,然当身份地位天差地别的两人共处时,稍有常识之人,皆会站在地位尊崇的一方,此时律法不过是形同虚设罢了。
至少宛唐国的律法多是如此,譬如奴婢的条文,多年前便已修订,将卖身的奴婢地位抬高,至少主人不得随意打杀。然而,真正施行起来,却几乎等同虚设。
古雅意对此亦是心知肚明,可她自恃有法文傍身,只要主人不屈服,那么万媛确实也拿自己无可奈何。
“也罢,你这贱婢所言极是,我自是不便亲自动手折磨你,不过我这些奴婢却可以,她们随时都愿为我赴汤蹈火,你们说是也不是?”,万媛那凌厉的目光,如刀般从一众下人身上扫过。
“是,小姐。”
“听到了吗?古雅意,哦,对了,你这等卑微之人是没有姓氏的,雅意,跟我斗,你可真是自不量力啊!”,万媛轻挥玉手,她的丫鬟们如饿虎扑食般围了上来。
围观的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几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即将被剥得一丝不挂,这简直是天降惊喜。
古雅意和彩珠两姐妹,只能紧紧相拥,竭力抵挡着对方丫鬟们如狂风暴雨般抓扯的手脚。
王芷看到这一幕,深知自己该闪亮登场了,若再不现身,自己的贴身丫鬟怕是无颜面对众人了。
他轻拍手掌,犹如黄钟大吕,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然后如闲庭信步般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迈入圈子中央。
首先映入王芷眼帘的是万媛,毕竟两人是正面对视。
“你是何人?竟敢多管本小姐的闲事?”,她声色俱厉,仿佛一只被惹怒的猛虎。
王芷尚未开口,却被古雅意三人瞧见,她们如在茫茫大海中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扑了过来。
“公子。”
“公子。”
看着她们即将跪地求饶,王芷却无动于衷,待几人跪定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丢本公子的脸,可有何辩解之词?”
三人跪得笔直,皆如捣蒜般摇头。
“给公子丢脸了,还请公子降罪责罚。”,古雅意和彩珠异口同声地说道。
“自然是要责罚的,不严加惩处怎能行?”,王芷说道。
万媛此时也明白这几人的主人到了,不过听他说话的语气,显然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她不禁喜笑颜开,心中暗自思忖:自己所言不假,同等情况下,众人都会选择支持地位尊崇之人。
她嫣然一笑,如春花绽放,“公子尊姓大名?若是您觉得她们不堪大用,不妨转卖给我,我愿出五百两银子将她们买下。”
在她眼中,这个价钱已然是天文数字了,毕竟自己的丫鬟也不过才值两三百两而已。
王芷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宛如狐狸一般狡黠地看向她,随后又将目光移回自己的丫鬟身上,伸出那如同青葱般的手指,挨个挑起她们那如同瓜子般的下巴,“在责罚之前,你们总得告诉本公子你们错在哪里吧?毕竟本公子可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没有得到公子允许,便私自外出。”,古雅意轻声说道。
“还有呢?”,王芷不置可否地追问道。
“在外面丢了公子的脸。”
“还有呢?”
古雅意却不再言语,彩珠赶忙补充道:“没有尊卑之分,为公子招惹到了贵族小姐。”
“哦?还有呢?”
这一次,几个丫头都沉默不语了。
万媛此时却突然插嘴道:“你们还让你们的公子与本小姐为敌了,这不仅不利于他以后参加科举,还会在官场上处处受到制约,……”
王芷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本公子是在问自己的丫鬟,你又不是本公子的丫鬟,插什么嘴?”
这话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万媛,她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当即尖叫道:“你说什么呢?你要好好注意一下你的言行,我父亲可是工部都水监的使者,你给我想清楚!”
听着对方说出父亲的职位,王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中充满了戏谑,他似笑非笑地问她:“请问小姐,你父亲的职位与我有何关系?难道他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前将本公子驱逐出考试行列不成?”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万媛的心上,她心里有些慌乱,但很快便强作镇定下来,“我父亲是个爱才之人,我的意思是如果公子真有才华,我父亲可以代为举荐。”
王芷不屑地吐了口唾沫,“你父亲仅仅是个从五品的小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他有何颜面帮我举荐?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万媛如梦初醒,如遭雷击,原来对方竟然是和自己唱反调的,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那乌云密布的天空还要黑暗。
“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以卵击石的好,毕竟民不与官斗,您说是不是。”,她换了个口吻,柔声细语地说道。
王芷微微颔首,看上去就像是对这句话深表赞同一般。
“所以把这贱婢交给我如何?”,万媛说道。
王芷把手一摊,伸到她面前。
“什么意思?”,她疑惑地问道。
“钱呀,难道买别人的奴婢不需要花钱吗?还是说你就仗着你父亲的权势,买奴婢也不想给钱?”,王芷不耐烦地说道,那语气仿佛能喷出火来。
万媛如释重负,只要对方愿意让步就好,把古雅意买回去后,自己所受的委屈就可以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在她身上肆意发泄出来。
她把五百两银票放在王芷手上,“公子,钱您收下,人我带走,现在我们两清了。”,说完她迫不及待地去拉古雅意。
但是王芷却伸手拦住了她,不紧不慢地吐出几个字,“不够。”
万媛眉头紧蹙,如那被揉皱的宣纸,“五百两都不够,你究竟想要多少?可别狮子大开口,当心撑破了肚皮。”
王芷轻蔑地哼了一声,“本公子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娇贵大小姐,在人牙子手上可是价值五千两白银的稀世珍宝。”,说话间他把万媛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那眼神就像是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万媛下意识的双手抱在胸前,然后重重的“哼”了一声,“你这书生眼睛放哪里了。”
“本公子只是告诉你,你这样的千金小姐值五千两,五百两不过买条裙带。”,王芷说着从古雅意裙角撕下一小溜丝带丢到她身上,“现在我们银货两干。”
“你!”万媛怒发冲冠,玉手直指他,娇嗔道:“你这无赖,难道想骗本小姐的钱财?看我不将你拉去见官!”
言罢,她转身朝着四周的人高呼:“诸位都瞧见了,我出五百两,他就给我一点裙角,这不是明摆着要坑我的钱吗?还望诸位为我作证!”
“好嘞,我们给你作证!”,看热闹的人唯恐天下不乱,四周的人纷纷应和。
王芷哈哈大笑,朗声道:“我也给你作证。”
万媛万没料到他竟会附和自己的话,一时之间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此外,我还要告官,你妄图用五百两银子强买我花五千两买来的丫鬟,这可是我买来暖床的,不然你以为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还有何用?”,王芷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万媛又一次被气得七窍生烟,她强作镇定,反驳道:“这贱婢怎值五千两?”
王芷伸手将几个丫鬟拉到身边,然后不紧不慢地回答:“那你觉得你值五千两吗?”
万媛骄傲地抬起头,宛如一只高昂着头颅的孔雀,傲然道:“那是自然。”
王芷当即将五千两银票掏出,递到她面前,戏谑道:“我要了,大家都可作证,这位小姐自愿以五千两纹银将她卖给本公子,如今银货两讫,请过目,稍后就随本公子回家暖床吧。”
这番话言辞暧昧,四周的男人们皆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万媛这才如梦初醒,知道自己上了王芷的当,明白今日斗嘴是赢不了对方了,于是她怒不可遏地将银票狠狠地摔到地上,跺了跺脚,转身便要带着丫鬟离去。
王芷岂会让她轻易脱身,若是如此,用不了多久官府的人就会找上门来,他怒喝一声:“且慢!”
万媛停下脚步,回身怒视着他,厉声道:“这位公子还有何指教?”
“我的银两你若弃之如敝履,那我们大可一拍两散,不再做这桩交易。然而,我手中所持的可是如假包换的官方契约,足以证明古雅意乃是本公子以五千两纹银购得,还请你擦亮双眼,莫要再来胡搅蛮缠,否则下一次,可就不是戏弄你这么简单了,而是将你剥得精光,丢到那贫民区去,那里可是有大把未娶妻的光棍呢。”,王芷声色俱厉地说道。
万媛望着他手中的契约,却如同那是毒药一般,不敢上前一步,心中暗自叫苦,知晓今日是着了他的道了,但也无计可施,只得领着丫鬟们悻悻然地离去。
万媛走后,围观的人群也如潮水般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