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惊慌失措地说道:“大哥,弟弟还小,不懂事,现在知道错了,请大哥原谅弟弟今天的口无遮拦,回去后我一定备上厚礼来赔罪,你等着。”,说着他连滚带爬地往外跑,结果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却顾不得许多,依旧慌慌张张地往外跑,甚至都没察觉到鞋子掉了一只。
妘同浦看到弟弟狼狈的样子,他心里突然感觉很痛快,而痛快之后却是感觉到悲伤,忍不住潸然泪下。
今天的事情如果不是妻子预先提起,家里开了会,做了预案,那么自己又会把家败。
不过也好,等二叔强抢侄女嫁妆的事情传出去后,弟弟那边也算是受到教训,大家也都知道情况,微醺果酒酒曲的配方是妘姝的嫁妆,这样就基本上把所有的手都斩断,也正好减轻自己的压力。
秋风像一个顽皮的孩子,轻轻地吹拂着,调皮地摆弄着妘姝的鬓角、裙角,然而这些都未能引起她的关注,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锁定在手中的书籍上,确切地说,是那本案卷。
在许多个日夜之后,她再次翻开那本案卷,仔细地查阅着方琼案件的全部资料。
其实,她早已将案卷的内容烂熟于心,根本无需捧着它查看,但她依然钟情于手捧书籍的感觉。
上次从现场勘查回来后,她迅速地浏览了内卫的报告。
倘若将官府的案卷比作一个故事,那么内卫的报告就犹如为这个故事注入了武侠的元素,使其宛如一个精彩绝伦的武侠故事。
在这个故事中,方琼依旧是那个偷情的女人,所不同的是,这个故事从另一个独特的视角讲述了偷情的故事。
结合现场的证据和分析,妘姝认为这个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方琼宛如一朵娇艳的鲜花,却拥有着高深莫测的武力,其实力堪称宛京城之冠,理论上,只要她不情愿,无人能够违背她的意志。
话虽如此,可她终究还是一个女人,俗话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经历过两次失败的婚姻后,她恰似那三十如狼的年纪。
偏偏她实力超群,宛如九天玄女下凡,人也显得孤傲如霜,自然是视一般人为蝼蚁。
偶然间,她与同为高手的凶手邂逅,犹如干柴遇烈火,瞬间坠入爱河,两人想必一起度过了无数个缠绵的夜晚。
那天夜里,凶手如约而至,翻墙而入,两人在闺房中如胶似漆,丫鬟因常目睹此景,早已变得乖巧无比,仿若雕塑般站立不动,或许还会为他们提供贴心服务,如端茶倒水等。
由于两人相处已久,方琼对他毫无防备之心,岂料这一次凶手却如饿狼般露出狰狞面目,在方琼攀上巅峰之际,突然发动偷袭,一代绝世高手就这样命丧黄泉。
由于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丫鬟如同被雷劈中般呆立当场,随后被凶手轻而易举地抹杀。
这便是整个过程,在故事中,武侠元素如同一把神奇的钥匙,将官府案卷中的所有漏洞都完美地解开,可谓是天衣无缝。
若要说有何缺陷,那便是凶手的动机,毕竟在正常情况下,一个男人怎会狠心杀掉自己的情人,更何况这个情人对他别无所求,除非两人之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然而这些在故事中并未有任何解释。换句话说,这便是以案卷形式呈现的话本,除了现场的证据,其余的一切都只是猜测,只是最终的结果却恰到好处。例如,关于死者法器等物的去向,内卫给出的说法是,凶手或许就是为了得到他的东西,让人误以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案件。
妘姝心想,天香门的人皆为女子,她们最喜欢的莫过于话本,所以当她们看到这些专为她们量身定制的话本后,无论如何也找不出其中的破绽。
但是内卫却忘记了一件事情,女人喜欢看话本没有错,但是作为女人的门派,她们却不喜欢别人说她们风流,这有损天香门名头,所以她们认为报告有问题,一直试图找出漏洞,但却无法摆脱话本的逻辑,所以没有任何进展。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猜测。
在看完一切后,她有个想法,也许案卷里有一点说得没有错,这个凶手和方琼很熟悉,有没有奸情她不清楚,但是两人间绝对是相互信任的,至少曾经是这样的,不然根本说不通方琼为什么不反抗。
妘姝觉得到现在为止,她真正能从案卷上得到的启发就是这一点,方琼与凶手认识,以后的工作也许可以从这一点入手。
就在此时,她的脑海中传来一声示警,是蛊虫告诉她那个男人又如鬼魅般出现了。
她合上案卷,然后端起茶杯,似笑非笑地说道:“何横峰世子,难道你就只会像贼子般爬墙头吗?我家的大门又不是铜墙铁壁,难道还进不得你这尊大佛?”
何横峰哈哈笑了几声,然后如飞鸟般从墙头轻盈跳下,自然而然地走过来入座,嘴里还念念有词:“姝妹妹真是犹如那盛开的鲜花,又漂亮了些许。”
妘姝翻了个白眼,再次嗔怪道:“下次记得走大门,不然你再这样翻墙而入,妘姝怕是要被爹爹惩罚了。”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若走大门,岂不是要被你家那如狼似虎的仆人拦住,只能出此下策了。”,何横峰一脸无奈地说道。
“谁叫你要散播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爹爹不过是防范于未然。”,妘姝撅着小嘴说道。
何横峰刚想开口辩驳,却瞥见琼玉如一阵旋风般拿着扫帚疾驰而来,他连忙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伸手如猿猴般抓住亭子的雨檐,轻轻一翻身就跃上了亭子顶。
琼玉这时才气喘吁吁地跑到亭子下,双手叉腰,如狮吼般大声喊道:“何横峰,你这卑鄙无耻的狗贼,我家小姐何时与你私定终身了?还郎情妾意,你传这些话可把我家小姐害惨了,本来她身子就弱,跪了两个时辰祠堂差点都起不来,你还不快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何横峰坐在亭子顶上,却如那稳坐钓鱼台的姜太公,毫不在意地说道:“琼玉丫头,你急什么,你看你家小姐就不慌不忙,说不定她心里也盼着嫁给我呢。”
“无礼!”,琼玉怒喝道,拿起扫帚就伸去打他,却因长度不够,气得她直接把扫帚像扔手榴弹一样扔了出去。
何横峰伸手轻轻一拨弄,扫帚就被拨开,从旁边飞过,落到一边。
琼玉还想捡东西去扔他,妘姝却是连忙制止了,“你越是发火他就越会激怒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是……”,琼玉不服,还想说什么,但是妘姝却让她给自己续茶。
“何世子,今天妘姝就不给你准备茶水了,下次来的话请走大门。”,说着她端茶向何横峰示意送客。
这时何横峰却是从亭子另外一边翻下来,“别这样,姝妹妹,今天我可是听说了,宛京城里有大事发生。”
“还能有什么大事,何世子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是马公爷与侄媳妇私会就是周大人痔疮犯了在朝堂上行为不雅,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妘姝说道。
“不,不,不,此次大不相同了。”,何横峰忙不迭地说道。
“那便暂且再信你一回。”,妘姝直接无视了琼玉那能杀人的眼神。
得到应允,何横峰轻巧的从亭子上翻下,几乎瞬间便落座,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姝妹妹的茶真是甜如蜜。”,何横峰边说边做出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也不知是茶甜还是妘姝的口水甜。
“你这登徒子,竟敢又喝我家小姐的茶水!”,琼玉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飞起一脚就向何横峰踹去。
何横峰眼疾手快,伸手便捏住了她的小脚,嬉皮笑脸地说道:“琼玉的脚可真小巧,还不臭呢。”
琼玉又羞又恼地收回脚,跺了跺,嗔怪道:“小姐,你看看他嘛。”
妘姝轻笑一声,道:“琼玉,这种登徒子就是这般,你越急躁,他便越高兴,你越理睬他,他就越要戏弄你,谁让你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呢。”
琼玉轻哼一声,气鼓鼓地坐到一边。
何横峰见没了乐子,只好又抿了口茶水,然后在琼玉那仿佛要喷火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段时间最热闹的事,当属你们武山侯府的微醺美酒了,我也尝过,那滋味,真叫一个爽。当然,也有几家不良商家用旧瓶灌新酒来坑人,不过很快就被大伙识破了,听说那几家店连原本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了,名声也臭了,真是可惜了,那可都是十几年的老店啊。”
“这第二个热门消息,还是和你们家有关,据说你二叔来强行索要你的嫁妆,被你父亲赶出府去了,我怎么不知道酒曲配方是你的嫁妆呢?”,何横峰说着,用那如鹰般锐利的目光,探视着妘姝。
“你这无耻之徒,打听我家小姐的嫁妆意欲何为?这些可是只能让未来的夫婿知晓的。”,琼玉再次狠狠怼了他一下。
何横峰皮笑肉不笑地干笑两声,然后继续说道:“妘二老爷这次可真是颜面扫地啊,赔礼像垃圾一样被丢出去不说,外面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他那苍白无力的辩解,又有几人肯听。”
妘姝心中暗自窃笑,如今这微醺果酒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与之相关的事情都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在这个节骨眼上,冷处理才是上策,不然就会像那跳梁小丑一般,越是上蹿下跳,就越是出尽洋相。希望二叔能早日幡然醒悟,否则他的名声可真要烂大街了。
“我不再提你家的事了,还记得那天我说起蚕丝和棉花滞销的事吗?这两天可算是爆发了。听说有人去了产地,结果发现这些原料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收走了,它们的产量实际上比往年还要少一些。这不,这两天两种材料的价格瞬间翻了五倍,听说价格还在上涨。”,何横峰说着又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妘姝却觉得其中大有文章,如果要让绝大多数商人在长达十几天的时间里都被蒙在鼓里,这背后肯定需要一股强大的力量。难道在宛京除了皇家,还有其他神秘的组织不成?
这个疑点在她心中不断闪烁,由于这种神秘的大组织可能与她正在调查的事情有所牵连,她打算等会儿就让白雪去查一查它的来历。
随即她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对方布下这么大一个局究竟有何目的。很显然,是为了钱。按照宛唐国每年对蚕丝和棉花的巨大需求量,那原本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而现在五倍的利润,几乎相当于这个数字还要乘以五。
这么一想,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件事情绝对非同小可。
也许这件事情不仅要白雪去查,也需要她联系内卫,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消息。
何横峰随后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然而这些话语都如过眼云烟般,转瞬间便化作了寻常的八卦,除了让琼玉感到羞愤恼怒之外,别无他用。
“听闻城中赫赫有名的丝绸商房家家主房实,近日流连于长安客栈,只因他还想再添一个儿子,而一位近来声名大噪的仙师恰巧在店内驻留。这位仙师每日只见三位客人,据传经他点化的客人皆言灵验无比。”
妘姝此刻也有些不耐烦了,“若再无有趣的消息,你便可以离开了。”
“你怎可如此,你家的茶甚是香醇,我口渴难耐,还想再饮几杯。”,何横峰耍起了无赖。
妘姝对他置之不理,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嘈杂之声,仿佛有人在高唱,“圣旨到……”
妘姝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也不顾及何横峰,赶忙移步至月亮门前,悄悄向前张望。
只见一个身着太监服饰的人在仆人的引领下踏入中院,得到通报的父亲已然携着母亲恭恭敬敬地候在院子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