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横峰望着紧紧相拥的两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得意之情,他在女人堆里摸爬滚打这么久,早已深谙如何驾驭她们。就像其他女人一样,即便是貌若天仙的妘姝二小姐,也未能免俗。当听到恐怖故事时,她依然流露出女人的本性——害怕。
“凶手提着那把滴血的刀,在房门口停下脚步,转身凝视着屋里自己的杰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恶至极的笑容。”何横峰边说边模仿着,自己的嘴角也跟着上翘。若是在夜间,他这般举动定然恐怖异常,可此时正值光天化日,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琼玉依旧被吓得紧紧抱住小姐妘姝,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然而,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要打断这个恐怖故事,真是既胆小又贪玩。
“那人得意洋洋之后,终于还是打开门扬长而去。听到动静的仆妇们这才战战兢兢地出来查看,结果却发现小姐和大丫鬟都已惨死,顿时吓得瘫坐在地。”
听到凶手离开,琼玉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她刚睁开眼睛看向何横峰,却见他正在挤眉弄眼地做着怪相,于是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了出去。
何横峰猝不及防,被踢了个正着,不禁失声惊叫:“琼玉丫头,你无缘无故踢我干什么?”
没有了恐怖故事的惊吓,泼辣的琼玉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她双手叉腰,猛地站起身来,“还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讲的都是些什么恐怖故事,尽说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平白玷污了我家小姐的耳朵,快给我滚!”
何横峰被她喷得连连后退,他万没料到琼玉竟是如此过河拆桥之人,刚听完故事便要将他驱逐出门,然而他脸皮甚厚,赶忙端起茶水,嚷道:“我这茶还未曾喝完,哪有这般待客之道的。”
说话间,他猛然鲸吞牛饮了一大口茶水,而后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看向茶水,仿佛其中暗藏剧毒。
好半晌他才艰难咽下,手指着茶水,嗔怪道:“好你个琼玉,早就心怀叵测,妄图暗害本世子,弄来这等破烂茶叶,茶水竟是苦涩无比?”
琼玉愈发得意,她才不会承认是刻意为之,而是巧言令色道:“什么苦的,什么破茶叶,此乃我家小姐亲自采摘后精心制作而成,入口甘甜如蜜,回味无穷,只因你是世子,才特意取出奉为上宾,你莫要不知好歹。”
何横峰将信将疑,但见琼玉一脸真诚,不似说谎,只能偷偷瞥了一眼妘姝的茶水,见与自己的并无二致,这才又抿了一口。
琼玉看着他风卷残云般将茶水喝干,不禁偷偷窃笑起来。
何横峰依旧觉得自己仿佛掉入了一个陷阱,但又茫然不知究竟是何处受骗,于是拿起妘姝的茶水,不假思索便喝了一半。
苦,仍是略带苦涩。
琼玉却是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那是我家小姐喝过的,你这登徒浪子怎敢如此无礼,不知羞耻。”
何横峰只觉得口中仿佛真有一股甘甜之味,如潺潺清泉,忍不住又轻抿一口,果然,在苦涩的尽头,竟有丝丝缕缕的甜意,莫非这便是苦尽甘来?
琼玉见他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依旧自顾自地喝着,哪里还按捺得住,手持小树枝,如疾风骤雨般朝他劈头盖脸地打去。
何横峰身为练武之人,端着茶如飞燕般轻盈地闪身避开,这反倒让琼玉愈发恼怒。
妘姝赶忙呼唤琼玉:“莫要再闹了,何世子不过是在逗你罢了,你越是气恼,他便越是得意。”
琼玉跺了跺脚,停下动作,嗔怪道:“可是小姐,他喝了你的茶,那上面可有你的口水呢。”
不说这话还好,这一说,让妘姝的脸颊瞬间如熟透的苹果般泛起红晕,就连何横峰的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涟漪,那微甜的味道莫非是……情不自禁地又轻啜一口,细细品味……
琼玉哪里知晓其中竟有如此误会,她难得见到何横峰这般呆愣,自然是将树枝更加用力地抽打在他身上。
身上的痛楚让何横峰瞬间清醒过来,当然明白自己无意间做了一件蠢事,于是连忙跳起身来,如灵猴般绕着亭子躲避琼玉的追击。
他本就是个浪荡公子,平日里不知骗取了多少小姐丫鬟的芳心,更是青楼的常客,轻而易举地便从这尴尬的状态中恢复如常,反而调笑起琼玉来。
妘姝却是很快恢复了常态,看着自己的丫鬟被何横峰逗弄得心急如焚,不由再次喊道:“琼玉,你这般永远也打不到他的,他可比你灵活多了,你快些回来。”
琼玉是个听话的丫头,尽管依旧气鼓鼓的,却还是回来了,只是那目光,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向何横峰,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如果目光真能杀人,说不定他都已经死了几十次了。
何横峰却出人意料地软了下来,“琼玉,刚才真的是个意外,要不你开个金口,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哼~。”琼玉依旧不满意,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好将目光投向妘姝。
可惜妘姝根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何横峰却说道:“要不这样,我带你们去那案发现场看看,要知道,最近很多听说了这事的公子小姐都去看过,据说看了以后晚上做梦都刺激多了。”
妘姝心里暗自偷笑,听了故事,又去看了现场,那些小姐晚上恐怕做梦都会梦到自己就是那被害的小姐,这个噩梦的确会很刺激。
琼玉却有些兴奋,紧紧拉着妘姝的手臂,“小姐,我们还是别去了吧,好吓人啊。”
妘姝看着她那口是心非的样子,心想,如果自己真的说不去,她恐怕又会想方设法地去看看。
其实对于大家闺秀来说,所谓的案件之类的东西,她们都是从话本上看到的,哪里有什么现实体验。如今有机会去看看,她们自然也是充满好奇的。
“那里毕竟是案发现场,难道不该避嫌吗?”妘姝问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些知道消息的公子哥和小姐都去看过了,只是看守的捕快会让大家别进去破坏现场,不过我还是看到有人进去过,似乎捕快也不管。”
妘姝听了,目光微微一动,又是一个特异的情况,就是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拦不住还是故意假装拦不住,看来后面的情况说不定才是真相。
何横峰看到两人默许,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成就感,自己似乎又成功地诱拐了一个千金小姐。
他指指大门,又指指院墙,“你们从府里大门出去,我回家后出门,在巷口汇合。”, 说着跑向院墙,身体发力,几个腾跳就上了丈高的院墙,然后一跃而下。
今日之朝会,进展颇为迟缓,日头早已过午,却仍未见众人出来。
妘同浦漫不经心地斜倚在石头护栏上,凝视着那广阔的场地,心中不禁泛起丝丝感慨。
十年光阴,纵使此地未曾有丝毫变化,但他似乎已快忘却这里的模样。
往昔,自己风雨无阻地赶来参加朝会,这条路上的每一块石板,他都能如数家珍,然而刚才一路走来,却是有些石板破损,有些已然更换,恰如大殿里曾经的同僚,如今至少有一半他都不再相识。
太监们已将点心送入,以供朝臣们充饥。
妘同浦深知,这意味着朝堂之上尚有问题未商议明晰,当年亦是如此,皇上至今仍是那般认真,未有结果决不放大家下朝。
他也毫不客气,从送点心的太监手中直接取了一块塞入嘴中,味道竟与当年毫无二致,未有丝毫变化。
几口下肚,腹中的饥火被压制下去,不过这些东西可不能多食,毕竟在朝堂之上频繁如厕实非雅观,即便皇上不在意,言官们定然是介意的。
他犹记得当年有位老公爷,偶尔被召来参加朝会,结果不到两个时辰便上了四次厕所,当即就有言官指责他藐视朝廷,藐视皇上。
第一次老公爷忍了下来,在又一次如厕后又遭弹劾。
老公爷虽已年逾古稀,但其脾气却如当年般火爆,一点即着。当即,他便对那言官展开了一番如疾风骤雨般激烈的训诫。
这更是让那言官如跳梁小丑一般,指责老公爷藐视皇上,藐视朝廷,应当革职驱逐。
老公爷气得那胡须直颤,当即愤然脱去朝服,如猛虎下山般对那言官大打出手。皇上苦口婆心劝架,却也无济于事,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公爷将那言官按在地上暴捶。
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老公爷被罚俸半年,从此便如那归隐的隐士,再未上过朝。而那言官则如霜打的茄子,养伤半年后,恢复了也没脸再上朝,只得告老还乡。
有了这前车之鉴,朝堂之上的众人多少还是能克制自己,然而,这种事情又岂能完全避免?每隔一两年,总要发生那么一次。
妘同浦回忆着往昔的趣事,不知不觉间,嘴角微微翘起。
“老妘,你这小子在那儿傻乐什么呢?怎么今日突然想起要来朝堂上转转?”
他闻声转头,却是户部尚书莫季同。想当年,两人还曾并肩共事,于是他赶忙热情地打招呼。
随着朝臣们陆陆续续走出朝堂,又有许多人向他问好。虽说他已被罢官许久,但毕竟还是武山侯,其身份地位仍值得众人尊敬。
一番寒暄后,又有人打趣道:“侯爷这是来看望皇上?莫不是想走后门吧。”
妘同浦呵呵直乐,“我侯府上新酿制了一些果酒,那滋味儿,啧啧,堪称一绝!给皇上送些来,也算是略表心意吧。大家都知道,我府上向来
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若再不巴结一下皇上,说不定他都把我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众人皆哄堂大笑。
“老妘,老夫也来一瓶尝尝,帮陛下品鉴品鉴。”,莫季同说着,如饿虎扑食般拿了一瓶,迫不及待地扒开塞子,就如长鲸吸水般往嘴里灌。
妘同浦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风卷残云般很快喝完一瓶。
有人开了头,自然就有人跟风效仿,眨眼间就被取走大半,好在大家都心知肚明,还是得给皇上留点,这才没有一扫而空。
“大家留个心眼儿,这东西后劲儿可大着呢,小女只喝了一瓶就醉得不省人事了。”,他好心提醒道。
“知道了,老妘也忒小气了些,不过别说,这果酒味道真是妙不可言,适合娘们儿喝。”,说话的是张将军。
“张将军此言差矣,这酒温润绵柔,不辣喉,适合养生。”
“味道的确是好,晚些时候我让家人去你那里取点,你可别吝啬,钱是肯定要给的,我还不知道你家现在都快入不敷出了。”
“对,我家也要。”
……
妘同浦有些啼笑皆非,自己是来给皇上送礼的,可不是来卖酒的,面对大家的要求,他也只好无奈说道:“各位兄弟,你们要我送便是,但是别提钱,家里现在是娘子管账,等她核算出来后才能知道价格几何,不过我估摸这种极品果酒价格不菲,一瓶恐怕要一两银子,而且数量有限,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大家可别嫌贵,也别说以后送府上的果酒差了一些,毕竟这极品主要是打算献给皇上的。”
大家这才惊觉这么一抢似乎所剩无几了,当即有人高声呼喊太监,“快去武山侯府,再要些贡酒来,就说皇上龙颜大悦,要开怀畅饮。”
太监还没离开,人群外就传来姜立地的声音,“好你个张将军,竟敢偷喝武山侯给朕的贡酒,还胆敢假传圣旨,来人啊,把张将军的嘴给朕撑开,让他再喝点。”
见到皇上亲临,众人皆如鸟兽散,张将军与那太监也不例外,不过太监却机敏地前去武山侯府讨酒了,毕竟皇上没有反对。
妘同浦赶忙施礼,而后瞧了瞧脚边那寥寥无几的果酒,面露尴尬之色,讪笑道:“陛下,臣武山侯特来为陛下献酒,此酒性柔,入口回味悠长,然后劲颇大,陛下饮用时切要留意。”
姜立地笑着轻拍他的肩膀,道:“你这人啊,着实憨厚,罢了你的官便真的撒手不管了。只是你这做生意的本事,实在是差强人意。瞧你府上日渐衰落,朕心中亦是焦急,可即便想要赏赐于你,都寻不到由头。好在你女儿颇为出色,这酒莫非是妘姝那丫头捣鼓出来的?”
妘同浦自知家中之事难以瞒过皇上,毕竟妘姝那日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自然会被调查一番。
他拿起一瓶微醺果酒,而后详细地为皇上讲解道:“这果酒的制作之法乃是小女从书中习得,瓶子是微臣特意找人定制的,上面的图案则是大女儿亲手所绘。此次微臣全家齐心协力,微臣品试过之后,自觉甚佳,故而敬献给陛下,愿与陛下一同分享。”
姜立地龙颜大悦,道:“好,朕且尝尝。有言在先,若味道欠佳,朕可要严惩于你。”,其实他早已从方才那些臣子的眼神中瞧出,这酒的味道定然不差。那些人皆是精明之辈,若味道平平,至多喝上一口,意思意思,随后便是一番客套话,而绝非喝了还想再喝。
瓶塞开启,一股苹果的甜香瞬间飘散而出,仿佛将姜立地带入了苹果园,四周皆是苹果的馥郁香气。
“妙极,单是这气味,便足以令人沉醉。”,姜立地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