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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一个女孩儿坐在槐树下对月独酌,眼中是覆着沉沉的墨色,月光照不进半分。

她大大方方地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随意地说了句“坐”。

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听不太清,只觉得女孩儿的面容透着说不出的寂寥和怅惘。

他看到两人不欢而散,女儿起身时他伸手欲拦,却叫那酒壶砸在她胸口,酒水泼了他一脸。

画面一转,又换到白天,这次是阳光下,细碎的光影铺了她一身,她却比那天晚上还要暗淡。

这次画面没有很清晰,但声音却很清晰。

他在问:“三个病患进医馆,治好一个,还剩几个?”

她大笑起来,笑得凄惶,酒液灌得太急,好些顺着嘴角滑落,打湿她的衣衫。

她说:

“呵,病人,病人当然还剩三个啊……”

“因为,还有一个病人,是我啊……”

祁曜君痛得一个趔趄,单膝跪倒在地。

头在痛,心也在痛。

撕心裂肺。

画面又是一转,脑海中的画面似乎与现在有些重叠,这一次她坐在树上,曲着膝,一手拿着酒壶,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另一条腿也如现在这般垂落下来,端得一派恣意风流。

她说:“祁朝纪,你居然,妄想救我。”

他却笑,“季月欢,朕是大曜唯一的王,在这里,朕比天大。”

他们曾在这树上拥吻,又在树下荒唐。

“啊——”祁曜君捶打着自己的脑袋,痛到嘶吼。

季月欢被他这声吼吓得一个激灵惊醒,她下意识抬手,却发现手里空空的,噢,酒壶掉树下去了。

她跳下树来,随手将酒壶捡起,回过头,正好看到缓缓站起身的祁曜君。

脑海里的画面没有了,他的痛也没有了。

可不同于之前的风过无痕,这一次的疼痛格外真实,真实到他想忽视都忽视不掉。

他不记得自己刚刚脑子里闪过什么,但他记得自己很痛。

为什么,会这么痛?

他茫然地盯着自己摊开的双手,“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他抬起头,拎着酒壶的季月欢已经朝他走来。

“你怎么了?”她问。

祁曜君回过神,抬头看她,她眉眼淡淡的,眼中有担忧,但不多。

“没什么。”他别过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什么,一双眼睛红得吓人,额头也全是细汗。

但他都说没什么了,季月欢也不追问,随口“哦”了一声,奇怪地问他:

“你们这儿升了位分要侍寝,降位分也要吗?”

她还以为自己可以消停了呢。

祁曜君皱眉看她,不答反问,“什么叫你们这儿?”

哦。

他已经不记得她是另一个世界的季月欢了。

她顿了顿,才说,“皇宫啊。”

祁曜君没好气,“你现在不在皇宫吗?”

烦死了这人,这时候较什么真?

于是季月欢不耐烦地改口,“行行行,咱们这儿,行了吧?”

听到“咱们”两个字,祁曜君没来由舒心了,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朕乐意。”

季月欢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说降位分侍不侍寝,全看他乐意。

季月欢:“……”

方才还存了一分侥幸,觉得这人只是过来看看,居然还真要侍寝。

她叹了一口气,“那走吧。”

祁曜君皱着眉,她的叹气声,他听见了。

还没有人听到侍寝不是欣喜是叹气的。

又想起她被降位分时的波澜不惊,祁曜君绷着脸,一边和她并肩走,一边没来由地问她:

“贵妃说你之前是朕的挚爱。”

季月欢脚步一顿,祁曜君也跟着她停下来。

他想要去看季月欢的表情,她却已经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往前走。

“贵妃姐姐搞错了吧,不过就是之前用我来吸引一下皇后的注意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你别放在心上。”

这次停下来的人换成了祁曜君。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将她忘记了,可被忘记的本人,好像并不在意。

他昨晚见到她时她便一直淡淡的,从不主动提及他们的过往,甚至就连他主动询问,她都敷衍又含糊。

就像此刻他已经停了下来,而她还在自顾自地往前走。

盯着她的背影,祁曜君没来由一阵恼怒,他快步追了上去,拦在季月欢面前。

“不对,若是做给别人看,朕不会将天枢阁的人给你,甚至未经内侍司造册。”

“季月欢,我爱过你。”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笃定。

甚至连他的都没发觉,他的自称已经悄无声息换成了“我”。

季月欢有些恍惚,她像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虽然祁曜君从不吝啬表达他的心意,但好像自己一直没有从他嘴里正儿八经地听到过“我爱你”三个字。

如今他失忆了,陡然听到“爱过”两个字,她居然有些……啼笑皆非?

季月欢别过眼去,“没有,当时只是情况特殊,你现在可以随时把她们撤走。”

祁曜君眯起眼,将季月欢的脸掰过来逼她与自己对视,“好,你说情况特殊,你倒是说说,是个什么特殊情况会让我做下如此荒唐的决定?”

哪儿有什么特殊情况,他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甚至都蒙在鼓里。

她的眼神有些飘,“我不知道,我就是个听从安排的,你在盘算什么我从来不问。”

“撒谎!”

祁曜君心头的恼怒更深,“季月欢,你分明就是我的挚……”

“我不是!”

季月欢甚至不等他说完便打断。

迎着祁曜君绷紧的神色,她挥开他的手,将自己的脸从他手中挣脱开来。

“我真的不是,”她又强调了一遍,目光落在他身后,“不信你可以问崔公公。”

崔德海面色复杂。

平心而论,季才人是个很好的姑娘,入宫这么久,她从来没有主动害过人,出手阔绰,待人和善,她救过皇上,救过祝妃,救过吴容华,甚至现今的大皇子。

因为她才有了现今的女医制度,更因为她带着两个女医给救了难产的吴才人,叫女医大放异彩,如今不止后宫,连朝廷女眷都会时不时请女医去后宅看病。

女医蒸蒸日上,地位丝毫不输众太医,再也不用诊个脉都偷偷摸摸小心翼翼。

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却为他所不容。

他分明耍了手段,让她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她可以哭可以闹,可以跟他对质,甚至咒骂他抑或惩罚他。

但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是平静地接受了,然后顺从了,现在甚至在帮他。

崔德海自认自己没错,可是现在心头却难受得厉害。

皇上朝他望过来,崔德海张了张嘴,嗓子却被堵住,发不出声。

皇上却好像也并没有想要从他口中听到答案的意思,目光冰冷地扫过,随即拉着季月欢进了内室。

祁曜君还是那个祁曜君,是那个没了记忆后提枪就上的祁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