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棋有大用,父亲本来对此人的态度就是尽可能拉拢,非必要不会杀他的。
皇后重新坐下,她的手有节奏地敲打在面前的桌面上,如果住持算得都对,要让季书棋化险为夷的唯一方式,想来便是归顺了。
也就是说季书棋终将为她父亲所用。
可事情现在就有些麻烦了,要坏住持的名声,只能让他算不准,难道要让老东西把季书棋杀了?还是安排别的官位?
不,等等。
皇后思索了一下,感觉现在需要考虑的不是这个。
毕竟住持这话落在祁曜君的耳朵里应该是别的意思,祁曜君会以为季书棋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并且顺利当上他的工部尚书——自从秦飞被罢免之后,工部尚书的职位一直空缺,满朝文武都知道,那就是给季书棋准备的,只要他能顺利将运河修建完成,尚书一位板上钉钉。
祁曜君不会想到,季书棋真正当上工部尚书,将是在新王朝。
思及此,皇后又看向季月欢,问:“祁曜君听后什么反应?”
季月欢耸了耸肩:
“他挺高兴的,还跟我说既然住持都说我爹会没事,那安心等就好,他也不必再加派人手,正好我二哥去了青州之后也没了声息,如今朝中人心惶惶,估计谁都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他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住持的话算是给他吃了定心丸,他说住持从未出错过。”
皇后轻笑一声。
“是,住持确实从来没错过。”
只是这一次,错的人是祁曜君罢了。
她倒要看看,祁曜君会给百姓一个怎样的交代。
而他们届时只需要根据祁曜君的说辞,进行反制即可。
皇后起身,“本宫知道了,放心,你爹会没事的。”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季月欢一眼,“本宫今日来此一事定然瞒不住,皇上若问起,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季月欢乖巧点头,“当然,当然,我肯定说皇后娘娘端庄贤惠,知道我第一次来护国寺,怕我在禅房住不惯,所以特意来关心一下我,皇后娘娘是大好人!我爹还在您手里,我怎么会出卖您呢?”
皇后满意离开。
直到皇后走远,季月欢才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笑了起来。
南星一脸不解地走了进来,“小姐?皇后娘娘跟您说了什么,您怎么这么高兴?”
季月欢笑累了,喝了一口茶压了压,这才摇头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些聪明人挺有意思的。”
皇后和丞相确实很聪明,可他们偏偏败在太聪明。
很快,听说皇后来过的祁曜君也快步赶到。
季月欢还没说什么,就被祁曜君握住肩膀上下打量,“怎么样?皇后没有为难你吧?”
季月欢看他皱着眉头一脸的担忧,扶额,“你还有空关心我?你就不怕皇后是来问我你的帝王运的?”
祁曜君无语,“就算她问也得你编得出来吧?”
他本来就把自己的抽签机会给她了,哪里来的帝王运?
哦,也是。
季月欢眨了眨眼,“好啊你小子,不会是猜到皇后要来找我麻烦所以才把机会让给我的吧?”
祁曜君心头一梗,脸上的担忧散去,只剩下紧抿的唇和不断鼓动的咬肌,眼神更是复杂,愤怒,委屈,难过,苦笑,自嘲,好似什么都有,又好似什么都被他压了下去。
他最终只是艰难地吐出五个字:
“你真这么想?”
季月欢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脸,让他不至于那么紧绷,“行了行了,我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
祁曜君却只是伸手抱紧她,“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季月欢,任何人都可以不信我,你不可以。”
他不奢求她的爱,可不能连信任都没有。
季月欢听出他话里的苦涩,心头一软,也觉得自己这个玩笑似乎有些过分,很轻地“嗯”了一声。
虽然很轻,但祁曜君仍然像是得到珍贵的承诺般,连拥抱她的力道都重了两分。
“好了,说正事。”
季月欢把皇后的目的大概跟祁曜君讲了一遍,包括她搪塞皇后的那番说辞。
祁曜君的重点却不在这里。
“皇后说,你父亲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季月欢点头。
“你父亲负责监修运河,理论上不会跟其他人有利益冲突,怎么会碰不该碰的东西……不,等等。”
祁曜君眯起眼,“监修运河……开凿运河之前,你父亲需要提前选定合适的开凿点,为此需要勘察环境,青州那边最初传来的消息,也说你父亲是在勘察的时候失踪的……难道……”
只有季月欢有些茫然,看他面色越来越凝重,忍不住问,“你想到什么?”
祁曜君眼神很冷,“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糟,你父亲很有可能是在勘察环境的时候发现了什么……能让丞相如此紧张的,要么是金矿,要么是铁矿。”
季月欢也愣住了。
她看过那么多小说电视剧,自然知道,只要关系到矿产,就一定涉及私兵。
而作为才结束乱世的大曜,祁曜君最不愿看到的就是生灵涂炭。
可她印象中原着里直到最新更新都没有这一段。
是作者还没有写到吗?剧情提前这么多?
祁曜君深吸一口气,“如果涉及私兵,那这件事就不得不谨慎对待了,难怪怀浊等人一声不吭,一旦打草惊蛇,丞相狗急跳墙,这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他说到这儿,拍了拍季月欢的脑袋,“你做得很好,皇后的想法我大概能猜到,现在,需要加深她的自信。”
季月欢打了个哈欠,“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祁曜君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好当你的宠妃就好了。”
季月欢:“……”
次日,皇上率文武百官班师回朝。
随后,钦天监发布诏令,将住持的预言连同百姓最关心的季大人的行踪,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