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欢微微一愣。
“后天?这么快?”
虽然之前言灵就给她打过预防针,但此刻听到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祁曜君闻言有些无语。
“哪里快了?后日便是冬至,十一月廿八,马上就要进入腊月了,你居然还觉得快?”
他顿了一下,垂眸幽幽地望着她,“你是不是忘了你冷落我大半个月的事了?”
“呃……”
确实。
如今想想,贵妃生日就是十月底了,处理鄂阳兰的案子用了几天,她又冷了祁曜君大半个月,没想到一转眼就到十一月底了。
季月欢决定不跟他掰扯这个问题,只问,“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祁曜君轻哼一声,懒得计较她刻意的转移话题,“不需要,带上你自己足够。”
说起来,此前祁曜君还在思索如何名正言顺地带季月欢去护国寺,毕竟,护国寺护佑大曜国运,按规矩其实应当帝后前往,贸然加上她,只怕会被口诛笔伐。
冬至日帝后率文武百官前往护国寺是大曜传统,作用有三。
其一,为百姓祈福,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其二,护国寺住持为得道高僧,可为帝王预测吉凶,可为王朝推断兴衰,祁曜君需根据预言,安定民心的同时,也为自己规避风险。
其三,冬至过后,大曜为准备万朝会,将大开国门,迎八方来贺,届时各方小国的僧人也会慕名来护国寺交流佛法。如今帝王提前来此,也就代表了对此事的支持,代表了大曜的友好和包容。
在这样的背景下,整个后宫,自然只有皇后有资格同帝王一起。
要多带一个人,太难太难。
可如果不把她名正言顺地带上,反倒使用手段,比如让她伪装成宫女混入,不说祁曜君不愿这般委屈她,就算他有这个想法,客观现实也不允许。
他身边有太多双眼睛,稍微一点不对劲都会被人揪出来,一旦发现他为了一个嫔妃作出如此荒唐事,季月欢的下场不会太好,更甚至……年底的万朝会,整个大曜都会成为四方笑柄。
前些日子他一直为此事发愁,但眼下却有一个绝佳的理由——
季书棋失踪了。
因为曲辕犁一事,季书棋在民间声望极高,后祁曜君派他监修运河,这更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百姓一直津津乐道。
可如今,季书棋失踪,运河监修的进度也一直停滞不前,根本不可能瞒住,不少百姓担忧不已,更有甚者还去青州当地报了官,希望官府找找他们的季大人。
季书棋是对大曜有大贡献的人,祁曜君作为知人善任的君主,对他极为赏识,为此不惜带上他的女儿亲自去护国寺寻求住持的帮助,这很合理吧?
御史台便是想说一句不合规矩,也得看百姓答不答应。
祁曜君于是在今日上朝之时,亲自告知百官,今年的护国寺,他将携旭婕妤一同前往。
初时确实不少人反对,但祁曜君的把季书棋的事情摆出来,顿时所有人都噤了声,最后也只能道一句“皇上圣明”。
季月欢根本不知道这些门道,只是莫名开始紧张。
她看过的小说不少,虽然原着没有提过,但护国寺这种地方,或多或少都是有真正的高人存在的。
再加上此前言灵和季家人说的改命,她真的怕自己一眼被那什么住持看透。
虽然她和祁曜君已经交了底,但……她不确定护国寺住持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转头把此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不论是看小说还是现实,她都很讨厌那种,明明自己已经准备后坦白,但坦白的对象却突然从别的渠道得知真相,最后大发雷霆的误会桥段。
大概是看出了季月欢的担忧,祁曜君拍了拍她的手,“别怕,护国寺住持有分寸,不会乱说话的。”
话是这么说,但季月欢的紧张还是难以消解,以至于她失眠了两天。
到第三天,她顶着一双略带青黑的眼出现时,祁曜君又心疼又无奈。
好在这次给她安排的马车足够宽敞,又做足了改进,季月欢没觉得颠簸,倒是好好补了一觉。
季月欢无比庆幸她补了一觉。
因为护国寺的整个祈福流程也太!累!了!
首先寺庙在山顶,马车只能到山脚,随后一行人徒步上山——似乎这样会更显虔诚。
然后是在各个殿上香祭拜,礼官每个殿都要三唱三和,季月欢混在人群里跟着一拜再拜,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了。
再然后又是集体享用素斋。
一直到下午,把所有该走的流程都走完,才是祁曜君独自去见住持,问卜吉凶的时候。
——当然这是往年。
今年,他径自拉着季月欢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进了住持的禅房。
才一进去,季月欢就感觉,那个胡子花白,长着一副世外高人模样的老人直直朝她看来。
好,确认了,果然是个有本事的大人物。
季月欢一下子站在原地,不敢前进分毫。
住持捻着自己的胡须,朝她笑了笑。
“远道而来的客人,不必拘谨。”
好个远道而来。
季月欢嘴角扯起一抹勉强的笑意。
“住持知我从何处来?”
住持看了祁曜君一眼,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他毫不避讳地回答,“从天外来。”
季月欢这下脸上强扯起的假笑也消失了。
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和住持对视,半晌后,她又问:
“那住持可知,我该往何处去?”
这个问题一出,祁曜君的心几乎瞬间便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