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的,是疯女人这副躯体杀了瑞娜。我不能否认。”
目鸣悠没有反驳,他直接就承认了下来。这确实也是事实,他也找不到反驳了理由。此时的目鸣悠,抬起了头,他的双眼满是歉意。无论他现在说什么,做什么。瑞娜都不会回来了。而废墟也真的变为了废墟。
。。。
雪,似乎下大了。
鹅毛大雪开始不分轻重的片片飘落,这些飘摇的雪花逐渐遮挡住了两人的视野,雪花们不经过同意就落在他们的肩头,打在他们的头顶。此时,目鸣悠和麦尔帝的头发上,已经逐渐积起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听到目鸣悠肯定的回答,麦尔帝没有开口,他只是横眉冷对的注视着目鸣悠,注视着倒在目鸣悠身后的久慈丝。他双眼早已变为了蓝色,只是,这片纯蓝中夹杂着淡淡的血丝。
”滚开。”
终于,在雪愈下愈大的时候,麦尔帝开口了,他的口吻不容置疑。仿佛下一秒,这里就会变成冰雪世界。孤独的麦尔帝,背着极冰的冰棺步步朝久慈丝接近,谁都知道他要干什么,他要报仇,他也要杀了久慈丝,这是他唯一能做了,他不需要思考,至于幕后黑手,他也会一并解决。
麦尔帝是一个冷静的人,只是现在,他无法继续保持冷静的情绪,因为他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这座冰山已经在慢慢的融化,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只有瑞娜。
这一刻,这座冰山开始彻底崩塌,只剩下一片废墟。
“我不能让,也不会让。麦尔帝,我不想说一些虚无假意的空话,也不想再帮疯女人辩解什么,但是这件事是因我而起,需要负责的是我,而不是她。瑞娜的死,是我导致的,不是她。如果你必须杀一个人的话,就杀了我吧。”
目鸣悠太理解此刻麦尔帝的心理了,因为他在早些时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杀了一个人。以目鸣悠的智商,他不可能想不到是有人操控了西佩真,他当然知道西佩真不可能是“杀”了小洱的凶手,但是,他就是必须要死。因为他起了杀心,更何况,目鸣悠是从那种环境里走出来的孩子。
而麦尔帝也同样如此,做为雇佣兵的他,看待生死和常人难免有些不同。
不过,在听到目鸣悠的讲述后,麦尔帝并没有理会,他的脚步也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背着冰棺的麦尔帝,踏着积雪,留下一个人的脚印,逐步靠近。
。。。
“让开。我只说最后一遍。”
在离目鸣悠几步远的时候,麦尔帝终于开口了。他盯着目鸣悠身后的久慈丝,说出了让开两个字。他的目标非常的明确,就是久慈丝,谁动手,他杀谁。目鸣悠没有动手,他不必以他为目标。
见麦尔帝不为所动,目鸣悠的脸上出现了一股难言之色。他不敢保证久慈丝今天一定会活着从合力文走出去,但是他敢保证的是,真到动手的时候,他一定会坦然的接受死亡,他不会还手,也不会尖叫,更不会哀嚎。这是他欠麦尔帝的,这是他欠瑞娜的。
这是我欠与我相识的每个人的。
每次看到你,总会让我想到不好的回忆,这次的事件是不是又都是因你而起的呢?
咔嚓!咔嚓!咔嚓!
白色的雪地中,滚落下一根略带余温的手臂,手臂的连接处被烧的焦黑,一看就知道是被火焰所侵蚀,这条手臂顺着光滑的白雪滚落到麦尔帝的脚下,希望以此来停下,他继续向前的脚步。
我不会接受死亡,如果他真的来临,我会自己动手。
没错,目鸣悠施展了巫术,他将高温的火焰附着在他的右手手掌,以火刀的形式,毫不犹豫的就燃断了他的左臂。没有犹豫,更没有拖泥带水,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像是水到渠成般。
“啊!”
激烈的痛楚直接涌上目鸣悠的心头,钻心的疼痛直接使目鸣悠跪了下去。他的左臂肩膀正在冒烟,他的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他的头颅彻底的低了下去,双膝跪地的目鸣悠就像是站着死一样。这种难以忍耐的痛苦还是让他叫了一声,不过也只有这一声。。。
目鸣悠自断一臂,来求得麦尔帝的留手。如果不够,那就继续。。。
。。。
看着新鲜的手臂,麦尔帝先是一愣,随后就径直踩过,他和目鸣悠一样,毫不在意。
现在,只差最后的几步。。。
一步。。。两步。。。三步。。。
!
“!死。。。鱼眼?你怎么会。。。啊!你的手臂呢?你。。。!”
就在目鸣悠准备继续的时候,他的身后响起了一道安静许久的女声,一位浑身都是积雪的少女,从雪地堆中爬了出来,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先是疑惑,然后就是惊讶,少女看到了目鸣悠的侧脸,更看到了目鸣悠那空空如也的左肩膀。手臂没了,这是久慈丝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场景。
“不要!。。。啊!瑞娜。。。瑞娜。。。不。。。我。。。是我。。。杀了瑞娜。。。我是杀人凶手。。。啊啊啊!”
只是,就当久慈丝走向目鸣悠的时候,她同时看到了麦尔帝,更看到了麦尔帝身后的冰棺,瑞娜平静的躺在冰棺中一动不动。这一瞬间,久慈丝的脑海中开始播放过往的片段。
一枚记忆碎片在她的脑海中开始展现。
那是一根锋利无比的钻石长矛,它在夜空下闪闪发光。锋利的钻石长矛插在瑞娜的心口之上,长矛的一端开始滴下鲜红的血液,长矛的另一端站着的是,久慈丝本人。毫无疑问,是她控制了钻石长矛,是自己亲手杀了瑞娜。
这幅场景在久慈丝的脑海中循环播放,一直在苦苦折磨着她,钻石是瑞娜送的,瑞娜是自己杀的。
强烈的情感冲击使得久慈丝痛苦的捂住了脑袋,她跪倒在积雪中,她将头颅埋在雪地里,不愿相信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
“疯女人。。。”
看着已经崩溃的久慈丝,目鸣悠长长叹了一口气,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多说一句话。现在,他只能等着麦尔帝的最后来临。
。。。
“对不起,麦尔帝。对不起,瑞娜。都怪我。。。都怪我。对不起。。。对不起。。。”
只是,还没有等麦尔帝靠近,久慈丝就先一步的来到了麦尔帝的脚下,久慈丝是一路跪着过去的,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抬起过头,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无法抬起头。
久慈丝跪在麦尔帝的脚下,她的脸颊早已布满了悔恨的泪水,她双手趴在麦尔帝的鞋子上,不断的朝麦尔帝道歉。一直,一直。
啪!啪!啪!
看着这样的久慈丝,麦尔帝嫌弃的将她一脚踢开,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久慈丝掀翻,滚倒在了厚厚的积雪中。
不过久慈丝没有放弃,虽然她现在很冷,尽管她现在浑身颤抖,但她还是再次跪行至麦尔帝的脚下,以同样的动作再次道歉。
啪!啪!啪!
又是一脚踢开,看着相同动作的久慈丝,麦尔帝的动作也如刚才一样,没有怜悯更没有表情。只不过,和第一次不同的是,这次他的力度很大,直接将久慈丝踢出数米开外。
“疯女人。。。”
看着再次被踢开的久慈丝,目鸣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他很难受,发自内心的难受。他不愿看着久慈丝经历这些事,昨天还她还是那么的开心。。。那么开心。。。
!
“是谁操控了久慈丝?”
就在目鸣悠无可奈何的时候,一只健壮的左手直接将他从地面给拎了起来,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目鸣悠那双毫无神气的死鱼眼,麦尔帝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麦尔帝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不知道。。。不过。。。他夺取了疯女人的极能。将她们分成了十份,他带走了其中的九份。。。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对不起。。。”
虽然很痛苦,虽然很艰难,但目鸣悠还是忍耐着一字一句的告诉了麦尔帝。这是他应该做的。
啪!啪!啪!
在听完目鸣悠的讲述后,麦尔帝随后将他丢在了一旁,如久慈丝一样。目鸣悠在积雪上滚来滚去,最终停在了久慈丝的旁边,只剩一只手臂的目鸣悠,是没有那么容易爬起来的,他只能趴在积雪中,努力的抬起头,望着麦尔帝那孤独的背影,看着冰棺中,瑞娜平静的表情。
这一幕再次深深刺痛了他。
唰!唰!唰!
几道寒流卷席着蕾俞木偶和索斯慢慢升空,三人落在了麦尔帝的旁边,连同他身后背着的冰棺,废墟的全部成员终于到齐了。麦尔帝再次抬头望了一眼没有明月的天空,然后就携带着一股暴风雪轰然离去。没人知道他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也没人知道他今天是否流下了眼泪,我们只知道,他今天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我带你们回家。”
。。。
。。。
麦尔帝没有杀了两人,没有,今天没有。
看着麦尔帝离去的背影,目鸣悠暗自下定了决心:麦尔帝,我一定会为这件事负责的。一定。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虽然麦尔帝离开了,但是痛苦的嚎叫依旧持续在这片土地上,此时的久慈丝还在掩面哭泣,她跪在雪地中,用双手捂着脸,她的抽泣声目鸣悠听的一清二楚。这怎么能不让他心痛呢?这可比丢失手臂疼多了。
“啊!啊!”
一条手臂还是不方便的,只是简单的起个身都要大叫几声,目鸣悠靠着一条手臂,勉强从雪地中坐了起来,他用一条手臂慢慢移动,拖着他那疲惫的身躯,来到了久慈丝的身边。
“疯女人,来,抬起头,看着我。我在这里。”
来到久慈丝身边,目鸣悠吃力的用一只手想扒开久慈丝封存的双掌,他要看到久慈丝的脸。他明白,久慈丝现在需要自己。
“呜呜呜。死鱼眼。我是杀人凶手,我杀了瑞娜。是我杀了瑞娜!你知道吗?是我,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的话,根本就不会出这么多乱子。对不起,对不起。。。”
目鸣悠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和久慈丝说过话,今天是第一次。这也让久慈丝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她狼狈的从雪地中抬起头,然后直接扑进了目鸣悠那不算温暖的怀抱,久慈丝抱着目鸣悠,嘴里不断重复着这样的话语,她的眼泪也一条条的滴落在目鸣悠的肩膀上。
傲娇的少女在此刻,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嗯。我知道,我知道。不过这不完全是你的错。我们不能保证每件事都会如我们预期的那样发展,这谁也决定不了。好好发泄一番吧。我现在就在你的身边。”
虽然只有一条手臂,但是目鸣悠还是将久慈丝抱的很紧,这一刻,他心里十分的清楚,不是久慈丝需要这个拥抱,而是他需要这个拥抱,他已经搞砸了太多的事,他搞砸了一切。。。真的是一切。。。
“可是。。。可是。。。那些钻石就是瑞娜送给我的圣诞礼物,我却用它们杀了瑞娜。我还没有向她正式道歉,她也没有收到我的回礼。。。她。。。”
久慈丝哭的更厉害了。当然是这样的,久慈丝一直都是一个爱哭鬼。她总是喜欢流泪,不管是什么样的眼泪。但是她偏偏表现的又很顽强。真是表现越强的人,越脆弱。
“嗯。我知道,我知道。”
目鸣悠没有说那些空空的大道理,也没有谈论任何其他事,他只是紧紧将久慈丝搂入怀中,然后抚摸着她的后背,一遍一遍的重复:我知道,我知道。
大雪无情的落在两位失败者的身上,一名少年,一名少女。不过这可一点儿也不浪漫,反而很讥讽,反而很寒冷。这已经不是万人期待的初雪了,现在的雪花,早已沦落为,众人唾弃的寒冬。它是那么的冷,那么的不讲道理。
在大雪中,目鸣悠和久慈丝紧紧的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疯女人,不要后悔遇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