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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庭藏匿在茫茫草原的何处,对大周军队而言一直成谜。所以即使击败了蛮人,大周也一直不曾找到反攻的机会。

但方众妙却没有这样的困扰。在窥虚盘的指引下,三天后的深夜,她顺利抵达王庭,并寻到哲仁府上。

一个婴儿被哲仁轻轻抱在怀中,他身旁站着一名美丽的女子,正是蛮王宠妃安格乐玛,也是哲仁的妹妹。

得知大周国师即将到达,安格乐玛以省亲为由离开了王宫。

婴儿睡得十分酣甜,粉嫩的小舌头时不时舔一舔薄薄的唇瓣,眉眼间隐约有几分肖似哲仁,长大了也会是一名英俊非凡的儿郎。他看上去非常健康,并没有信中描写的垂危迹象。

方众妙伸出手,问道,“能把脉吗?”

哲仁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护卫头领,又看向窗外廊下投射出的二十多道长影,丝毫无惧地说道:“您请。”

方众妙这才轻轻握住小婴儿的手,指尖无意中碰到哲仁的手腕。

“小王子胎里就带着毒,你们也保下来了,可见府上有高人。”她缓缓沉吟。

哲仁默不作声,安格乐玛死死盯着大周国师,眉头皱得很紧。她不相信这个中原女人,据说对方意在屠灭蛮族,向她求救不啻于引狼入室,但兄长坚持要如此,安格乐玛也没有办法。

婴儿的脉象本就细弱,方众妙探测的时间有些长。

哲仁幽幽说道:“国师,我派去接应你的人早就被你甩开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没想到你竟自己寻到了王庭的位置。”

方众妙瞥他一眼,问道:“这很难吗?”

哲仁愣了一愣,然后摇头苦笑。对大周国师而言,世上或许没有难事。

安格乐玛急不可耐地问道,“我儿怎样了?”

方众妙收回手,说道:“若是我猜得没错,小王子每隔七日就会吐血一次,对否?唯有服用了大巫苏和送来的药丸才能令血气回升,保住性命。”

安格乐玛愣住了。她并没有描述儿子的病情,且儿子刚服用过大巫送来的解药,血气旺盛,脸颊红润,脉象也正常,王庭最厉害的大夫都看不出端倪。但大周国师却一语道破症结,这已经足够表明她非凡的能力。

回神之后,安格乐玛急促追问,“您能治好我儿吗?”

方众妙缓缓摇头,“治不好。大巫苏和以他的鲜血为引,在小王子身上下了血咒。世上唯一能救小王子的人是大巫苏和。”

她给出的答案与大巫的说法一模一样。

安格乐玛眸光颤颤地看向兄长。哲仁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护卫头领的手已经按在刀柄上。危险来临的预感让他真气鼓荡。

方众妙却仿佛毫无察觉,正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她抬眸瞥了哲仁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考虑好了吗?”

哲仁睁开眼,默默与她对视,倏然一笑,“看来您知道我要做什么?”

方众妙放下水杯,说道:“你要将我扣押在此处,等到苏和大巫回王庭,便用我去交换解药。”

哲仁默然不语,护卫头领握着剑柄的手猛地向外抽,却被方众妙按住手背,轻轻往下压。

长剑重归剑鞘,一道寒芒转瞬即逝。护卫头领被按住的手背隐隐有针刺感,低头看去,主上却已经放开他的手。

“我可以留在此处,但你要放我的护卫们离开。”方众妙淡淡说道。

护卫头领脸色微变,却强忍着没开口。

哲仁拧眉道,“放他们离开,然后让他们引来镇北军,将你救出去?你觉得我会如此愚蠢吗?”

方众妙轻轻摇头,“你不蠢,所以你很清楚怎样取舍。其实不是你扣押我,而是我主动留下。我也需要见一见你们大巫,却不能以俘虏的身份。我方众妙行走四海,去往何处都是贵客。”

哲仁摇头失笑,“落入王庭,四处皆敌,您还想当贵客,您好大的口气。”

方众妙也摇头失笑,“命都在我手上,哲仁,你口气也不小。”

哲仁面色微变。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拉扯,低头一看才发现,一根近乎透明的丝线在烛火的照耀下微微散发萤光,牵连在自己和方众妙的手腕之间。

什么时候绑上来的?为何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哲仁想不明白,更让他感到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方众妙用细长的食指勾动那根丝线,哲仁就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打开门,走出去,对外面重重把守的侍卫们下达命令:“今夜无事,你们都回去吧。每人赏银三两,自去账房支取。此后三天,放你们休沐。”

侍卫们看向站在廊下的二十多个中原男子。

哲仁摆摆手,“他们都是自己人。你们退去吧。”

屋内的安格乐玛感觉到情况不对,正准备呼救,却听大周国师低不可闻地说道:“这根丝线名为魂线,若是被我掐断,你兄长会瞬间毙命。”

安格乐玛的嘴立刻闭紧。

门外的侍卫们看不出问题,纷纷告退。原本戒备森严的府邸变得松散无比。

哲仁走回来,关上门,坐在方众妙对面,微笑还挂在脸上,眼里却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丝线,终于意识到大周国师的话语或许狂妄,却没有半分虚假。

天大地大,她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谁都无法胁迫甚至扣押她。

哲仁闭了闭眼,苦笑道,“国师愿意暂居此处,实乃我三生之幸。”

方众妙指尖轻轻一捻,半透明的丝线便消弭于无形。但哲仁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依旧被束缚着,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便是万劫不复。

大周国师是个多么可怕的敌人,早在临安的时候哲仁就已经知晓。终究是他高估了自己。

方众妙对护卫头领摆摆手,语气漫不经心,“你们回去吧。”

护卫头领持剑下跪,满脸坚毅。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见脑海中钻入一道轻灵的声音:【你背着我赶路的时候,我在你怀中塞了一个锦囊。带上锦囊去找镇北侯。得见血月,便是开启锦囊之时。】

护卫头领眸光微微一闪,半跪的姿态依旧不变。

轻灵的声音耐心劝说:【你们把锦囊带到,我就能活着离开草原。否则我们二三十人在蛮族几十万大军的围剿下十死无生。】

护卫头领猛然站起,深深看了主上一眼,开了房门大步离去。他手背上连着的那根丝线一闪即逝。

哲仁盯着护卫头领的背影,疑惑道:“他怎么忽然走了?我还以为他会留下与你同生共死。”

方众妙轻轻一笑,沉默不语。

……

方众妙离去的第二日,图门带上自己的三千亲卫,穿着抢来的铠甲,手握削铁如泥的弯刀,龙行虎步地走向马圈。

几个牧民慌忙打开围栏,把最为膘肥体壮的战马挑选出来,让他们骑上。

朝鲁正为大周国师的忽然离去感到焦头烂额,听见动静走出帐篷查看,顿时脸色更为阴沉。

他跑过去厉声喝问,“哈鲁,你要做什么?”

图门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朝鲁,用口型说道:我要与你决裂。

一名会读唇语的亲卫大声重复图门的话:“我要与你决裂!”

朝鲁用力握住图门的缰绳,质问道:“哈鲁,我们本是同根生的兄弟,你因为一个中原女人就要与我决裂,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你可知道那女子是邪魔?”

他不敢宣扬方众妙的身份,怕在部落里引起恐慌。

图门恶狠狠地瞪着朝鲁,说道:你和宝音才是邪魔!你们会为部落带来灾难!

亲卫大声读出他的唇语。

几位族老慌忙跑出来,阻拦在兄弟二人之间。什么邪魔,什么灾难,他们根本听不懂。发生什么事了?

朝鲁劝不动图门,只能看向三千亲卫,缓声说道:“哈鲁要走,你们就真的跟他走?你们的父母妻儿都在这里,你们全然不顾了吗?”

不少亲卫露出犹豫的神色。

图门一把推开朝鲁,打马便走。三千亲卫愿意跟的就跟,不愿意的也可以留下。

见他走了,孑然一身的勇士们纷纷跟着离开,但留在原地的却还有一千多人。

图门没有回头,只在心里不断呼唤:【主人,你在哪儿?】

是离得太远,你已经听不见了吗?好,那我就杀进王庭,去到你身边!

轰隆隆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漫漫沙尘冲天而起。哈剌赤部落失去了图门和一千多名勇士,战力至少折损八成。图门才是哈剌赤部落的支柱,这一点直到他走后才有人明白过来。

几位族老拍着大腿悲嚎不已,连声追问朝鲁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哈鲁说你和宝音是邪魔?还说你们会为部落带来灾难?他素来沉默寡言,性格也憨厚淳朴,绝不会无缘无故指控你们。你和宝音私底下在做什么?”

朝鲁脸色极为难看,愤恨地说道:“他被那个中原女人迷了心窍,已经对族人有了背叛之心。你们相信我,我和宝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部落的生存,甚至是为了整个蛮族的兴盛。我没有错!”

你没错,那就是哈鲁错了?可哈鲁百战百胜,将部落壮大至此,哈鲁也没有错!

几位族老无法分辨,只能茫然地站在原地。

这场纠纷令部落所有人都感到不安。这种不安在两日后达到顶点。哈剌赤部落被大巫的军队包围了。

帐篷内,苏和大巫似笑非笑地盯着平瑞宝,幽幽问道,“你是说,大周国师用一张面具夺取了你的阳寿?”

平瑞宝小心翼翼地点头,“是的,我亲眼所见,亲身体会,绝不会骗您。您看我的白发,它们是瞬间长出来的,朝鲁首领可以为我作证。”

平瑞宝看向坐在一旁的朝鲁。

朝鲁点点头,视线飞快掠过苏和大巫年轻俊逸的脸庞。难怪大家都对大巫奉若神明,一个百岁老人,却还维持着青春模样,岂非超凡脱俗?

苏和大巫玩味地打量着平瑞宝的脸,问道,“那张面具呢?”

平瑞宝低声说道,“面具被方众妙带走了。只要抓住她,严加拷问,必然能得到面具和夺人阳寿的秘法。”

正是因为有方众妙这个诱饵在前面吊着苏和大巫的胃口,她才敢把人引过来谈合作。她自认为自己的饕餮命格在夺人阳寿的秘法面前不值一提。

未料苏和大巫却轻轻笑起来,并朝平瑞宝慢慢伸出手,“面具不就戴在你脸上吗?”

平瑞宝愣住了。

下一瞬,苏和大巫已经从她脸上揭走一张面具,面具的五官活灵活现,美不胜收。

平瑞宝惊呆了。朝鲁看向她的脸,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什么怪物?

坐在苏和大巫身后的几个婢女发出惊恐的尖叫。

平瑞宝明白过来,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细嫩掌心下触及的是凹凸不平的肌肤,是扭曲变形的五官,是没有起伏的鼻梁。

原来她的脸从来就没有恢复过!不知什么时候,有人给她戴上了一张面具,伪造出貌美的假象。

是谁?是方众妙!

想明白前后因果,平瑞宝只觉浑身发冷。原来她一直都没逃出过方众妙的手掌心。她离开临安,来到草原,登上神位,乃至于现在与苏和大巫联手,都有可能是方众妙在背后推动。

可怕!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平瑞宝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然而苏和大巫却还不曾感受到大周国师的可怕之处。他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个面具,沉吟道,“汲取气运的法器,做得倒是精巧。戴上之后不会有反噬吗?”

反噬?我连面具的存在都不知道,哪里会知道什么反噬?平瑞宝捂着脸,只露出一双通红狼狈的眼睛。

苏和大巫轻轻笑了笑,说道:“有没有反噬,你戴上让我看一看就知道了。”

话落,他把面具扣回平瑞宝脸上,站起身走出帐篷。

“你二人随我来。”

平瑞宝和朝鲁魂不守舍地跟在苏和大巫身后。

帐外,哈剌赤部落里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毒烟放倒,一个个整齐摆放在草地上。数万人密密麻麻排布,场面蔚为壮观。

苏和大巫指着这些人,对平瑞宝说道,“我看过了,这些牧民对你都很虔诚。你也知道吧,得到气运最快捷的方式不是感召,而是献祭。”

献祭?什么意思?朝鲁猛然抬头。

苏和大巫轻轻摆手,一名士兵立刻抓住一位族老的脑袋,用弯刀割断对方的喉咙。

赤红的血液肆意流淌,宝贵的生命渐渐逝去,这就是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