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大厨要求比较高。”颜简韵的后颈忽然拂过温热气息,混着焦糖化开的甜腻,是霍天临俯身时残留的红烧肉酱香。
他攥着她腕子的手掌带着出的暖意,指节无意识摩挲着她腕间细嫩的皮肤。
\"有时间我给您炖一锅真正的靓汤。\"她刻意用了敬称。
颜简韵耳尖烧得发疼,刚要抽手,却听见邻桌青花瓷勺磕在碗沿的脆响。
她慌忙低头,发梢扫过霍天临领口,瞥见那粒晶亮的盐霜正卡在藏青布料经纬间,像是晨露凝在松针尖。
霍天临突然站起身,金属椅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那我可期待了。\"他喉结滚动着,将喝空的汤碗推到她面前,碗沿还沾着圈油花,
\"我们……算谈对象了吧?\"
颜简韵盯着他军裤上熨烫笔直的折痕,感觉脸颊比灶上煨着的糖色还烫。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她胡乱点头:\"应该……应该吧。\"
话音未落,就听见对方得寸进尺的追问:\"那我,是不是有幸能得您一副大作?\"
\"做什么?\"她错愕抬头,正撞进他含笑的眼睛。
光从橱窗透进来,在他眉骨投下跳动的光斑,恍若旧时戏台上走马灯的流彩。
\"帮我做身衣服。\"霍天临从军挎包里掏出牛皮纸包,窸窸窣窣展开是匹绛紫色的漳缎,
\"给家里太太做件旗袍,要成熟稳重的款式。\"
他指尖掠过料子暗纹,突然压低声音:\"尺寸我明儿给您送来。\"
颜简韵看着那抹浓艳的紫色,耳根红得要滴出血来。
这颜色太像洞房花烛的龙凤喜烛,太像新嫁娘压箱底的绣鞋面。
她慌乱地抓起茶壶,滚烫的开水溅在手背:\"是不是太快了!\"
\"不会啊,我出料子。\"霍天临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军帽下的耳朵也染了薄红,
\"您别误会,我就想着您手艺好……工费照市价三倍给。\"
窗外忽然飘起细密的雨丝,打湿了玻璃窗上倒贴的\"拆\"字。
颜简韵望着水珠在窗棂蜿蜒成河,听见自己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问:\"要什么样的?\"
\"绛紫色,立领盘扣,袖口收三寸。\"霍天临掏出钢笔,
她画起式样图,
\"对了,老爷子爱听戏,您看襟口绣个……\"
\"螭龙纹吧。\"颜简韵忽然截住话头,指尖沾着茶水,在油腻的桌面上勾出流畅的云雷纹。
她抬头时,正巧看见霍天临喉结上方浮着层薄汗,像晨雾笼着远山,而自己腕间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他望着颜简韵在收据背面勾画旗袍式样的侧影,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行,听你的,你的眼光最好了。\"
颜简韵捏着钢笔的指尖顿了顿,笔尖在\"耄耋大寿\"四个字上洇出个墨团团。
她抬头望向对面男人,他正用军用搪瓷缸子刮着缸底残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像停栖的蝶。
\"老人家多少岁?\"她轻声问,发髻间插着的玳瑁发簪随动作轻晃。
\"今年79,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过大寿。\"霍天临放下茶缸,指节在桌面轻叩出笃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