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丁笙心里都慌慌的,上台前,将一把剪刀揣在了身上。
想着如果一会崔老板真的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就算是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今天是丁笙唱的第三天,前两天崔老板都没有过来听戏,而今日丁笙上好妆的时候,崔老板就已经坐在台下,脸上的神情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
丁笙总觉得今天会有事情发生,手攥了攥怀里的剪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状态,开始朝台上走去。
今天确实是有事情要发生。
可这事情,远远没有丁笙想的那么简单。
丁笙上台刚唱了两句,就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直逼他的天灵盖,冷的他浑身都在打哆嗦。
到底是名角。
在这种情况下,丁笙的唱词还是稳扎稳打,“咿咿呀呀——”
而从黎漾的角度上看过去,已经开始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丁笙脸颊的边缘,那些生了红疹的地方,早就让丁笙上妆后盖的严严实实的,如今现在却像是被人用利刃划开了脸皮,血顺着脸颊就往下淌,但是在台上专注唱戏的丁笙,竟然一无所知。
可没等过多久,崔老爷脸上就开始惊慌失措起来,整个人直接从椅子跌到了地上,抬起手指着台上的丁笙,“这……这到底……他……他怎么,怎么有伤……”
崔府的下人们连忙上前想要将崔老爷扶起来,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戏台上似乎,不只是丁笙一个人在唱戏,还有另外一个声音相和,如泣如诉。
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台上的时候,眼神充满的惊恐。
只见台上除了丁笙以外,又出现了另一道身影,身材纤细,可是却穿着钟馗的戏袍,喉间赫然钉着一根长钉,可即使如此,却还是嗓音清亮的配合着丁笙,一同唱戏。
而正在台上的丁笙,此刻就像是置身事外一样,浑然察觉不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直到那个身穿钟馗戏袍的人,走到丁笙面前,用手掩着丁笙脸颊上的血痕,狠狠的将丁笙脸上的皮撕下,丁笙才恍然猛地从戏中抽出了神。
下一秒就是疯狂的大叫,“啊——我的脸,我的脸,我……”
但是丁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赫然被人……不,被鬼,扭断了喉咙。
动作利落,让黎漾都捏了一把冷汗。
身穿钟馗戏袍的唱戏人,手里拿着丁笙的脸皮,一步步的走下了戏台,一直站到了崔老爷的面前,然后将自己喉咙间插着的长钉拔了下来,连同脸皮一同摆在了崔老爷的面前,声音比刚刚唱戏的时候,显得略微嘶哑了些。
“怎么,杀了我一次不够,还想永远的困住我么。”
声音落下,崔老爷就像是看到什么极其惊恐的事情,双眼暴突,七窍流血,甚至来不及挣扎一下便没有了气息。
黎漾皱了皱眉头,有些看不懂刚刚发生的这一切。
但是很快画面就转到了第二天。
黎漾站在了崔府的门口,听着街边的行人小心的议论着。
“诶,听说了么,昨天晚上崔府被灭门了。”
“被灭门了?怎么可能,这几天他们家不是一直都在唱戏,今天天亮的时候,我听着还有动静呢?”
“哎呀,我和你说,确实是有动静,但是那根本就不是人唱戏的声音,我和你说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你快说来听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上我往过来的时候,看着一个白胡子老道从崔府门前路过,口中说着,亏心事做多了,难免有鬼找上门……这时候我才想起来,之前在崔府帮工的我一个远房亲戚说起来的一桩事……”
崔老爷喜欢听戏,所以就在宅子里搭了一个戏台。
可是在戏台建造的过程中,总是频繁的出事,崔老爷却又不听劝,死活就要在园中将这戏台支起来。
于是一个老师傅指点道,怕是需要一位八字纯阴的戏子名伶来祭台,方能镇住。
接着崔老爷命人四处寻找,终于在乡下村里的小戏班,找到了一个孤女,戏唱的那叫一个清凉,最拿手的便是《钟馗嫁妹》。
祭台那晚,崔家的下人们,强行给她穿上了钟馗的戏袍,紧接着崔老爷亲手用一根三寸长的铜钉,从她的喉咙处狠狠地钉入,直到穿破后颈,将人活活的钉死在戏台正中的柱子上!
铜钉封住了喉咙,孤女眼中皆是血泪,却喊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在极致的痛苦之中,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崔老爷,还有一直拿她当女儿看待的戏班班主。
鲜血浸透了戏袍,孤女彻底的没有了声息,只有无尽的恨意。
孤女死后,她的尸体被封在了戏台下。
果然,在施工的过程中,再也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直到前几个月,崔老爷总是恶梦连连,梦见有人拿着铁锁链向他讨命,于是崔老爷又找了大师来看,大师说这是孤女的魂魄不安,总要找个戏班,大唱三天孤女最爱的戏,平息她的怨气,在做上一场法事,方能平安。
于是崔老爷又按照大师的指引,找到了丁笙。
因为丁笙最拿手的戏,和那个孤女一样,都是《钟馗嫁妹》。
可不知道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从前最爱听戏的崔老爷,是一场戏都没敢听。
只是牢牢地记住大师的交代。
第三天晚上,一定要准备红盖头,和铁锁链,在特定的时间抛出去。
而且唱戏的人身上千万不能有伤口,一旦伤口凝出了血痕,那血气就能把孤女的怨气唤醒,到时候怕是事情就要难办了。
黎漾皱着眉头,听着旁边的人说着这段往事。
总觉得好像还差点什么。
比如说,丁笙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切真的就这么巧么?
…………
就在这个时候,街上的场景空了,黎漾的身边站着丁笙,却好像又不止是丁笙。
“你是丁笙,还是……那个孤女?”
“我是谁,有那么重要么?”
黎漾想了片刻,点了点头,“确实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不必了,做人太苦了,不想在走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