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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奉天殿。

一早,皇上御驾摆在皇极门金台。

四品以上官员从东西两门鱼贯而入,叩头之后,乌泱泱的官员登阶循廊,分班侍立。

一二品的官员不多,沈锦程就那么直立立地杵在前排。

隔着帷幕,楚璁也能在人群中一眼锁定她。

入夜后果然有一场暴雨,狂风大起,雨幕倾盆。早起风仍不止,那道身影在劲风中像一棵吹不弯的修竹。

真好看呐。

楚璁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笑她的错付,也笑她的自作多情。

昨日傅清霜的话,在她心里不是没有惊起涟漪。她知道有人想挑战她,沈锦程不够格,但绝对在列。

楚璁的目光不能移开那道身影,这棵树是她种下的,种在庭院,耐心施肥浇水,好不容易根深叶茂,硕果累累,却跟她对着干,伸展根系要拱她的祖宅。

谁都可以,但是她沈锦程不能!

想到被打死的两个人,她心里烦闷更甚,肺里好像堵着一团棉花。

王琦、李洁只是两个马前卒,那人还躲在幕后,不知道还有什么招数。

暴力,是最低级不堪的手段。而她现在已经别无它法。

楚璁对着旁边的女官低语几声,女官捧着手谕,走到了皇极门台阶,对着阶下众臣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绍膺景命,临御万方,夙夜孜孜,惟以彰善瘅恶为务。

昨日登闻鼓震,冤抑上闻,朕心恻然,即敕锦衣卫缇骑四出,穷竟其事。

经查,所劾司礼监掌印傅清霜诸款,尽属风闻诬构,诞妄无稽。然该员身居宫禁要职,不能束身砥行,反致私德有亏,驭下失严,致生谤议,实负朕躬简任之重。

朕念其侍奉年久,姑从宽典,着即褫夺掌印之职,谪守孝陵,洒扫庭除,以涤瑕秽。

其当痛自省愆,克己复礼,庶几不负天地好生之德。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钦此。”

阶下寂静无声。

沈锦程指甲掐进了肉里,两条人命,边关的战火,轻飘飘的一句守皇陵就算交代。

偏袒至此,满朝无一人敢言。

她抬眼上看,正好对上了楚璁阴沉的目光。

她一直在看着自己。

沈锦程背心微冷,昨日之后,她彻底认识到了此人的无法无天,以及她们身份上的天堑。

也才认识到,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是空话。

昨日王琦,李洁受刑之时,骂天骂地,却没有骂君母一句。

两人视线相对,上次见面还有一些余留的温情与爱欲,但现在已经变为隔阂与防备。

她坐在御幄,身后撑张五把金伞,四柄大团扇,护卫丹陛的锦衣力士重重复复。

而她站在阶下,赤手空拳。

对视两眼,沈锦程朝她笑笑,随即避开了目光。

“陛下,臣有事要奏!”

满庭静默之时,又一位言官站了出来,在她身后是一群青色的身影。

“臣要弹劾锦衣卫都指挥使刘长微,东厂提督黄岐,公报私仇,滥用法度,虐杀朝廷命官!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所有言官全部站出,启奏响彻殿宇。

……

嘉宁帝亲政后已经罢朝许久,每日都在新修的泰安宫召见朝臣。招来招去,也只见那么几个有脸面的大臣。今天四品以上官员齐聚,午门外还聚着一帮品级更低的京官,可是少有的大场面。

昨日言官弹劾傅清霜还有右安门前的惨案,如平地一声雷,把平静的京师搅的风声鹤唳。

今日上朝大家都提心吊胆,怕被迁怒的同时都有一些兔死狐悲的伤感。

只是她们没想到,刚死了两个言官,又站出来一群言官。

这些往日被排挤的硬骨头,如今倒真担得起朝廷肱骨几个字。

或许被这种力量感染,不断有官员站出,加入了那支单薄的队伍。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等声音停止,楚璁数了数,大致有四分之一的朝臣忤逆她。她在亲政之后,此种齐声反对,真是久违的“盛事”。

她目光瞟过内阁,六部,无一人站出,沈锦程也没有。

顾璘老脸一如既往的深沉,让人捉摸不透。就连张安仁也是一副淡漠的模样,仿佛置身事外。

呵……

楚璁没有答复众臣,她指着沈锦程问道:“沈卿,你如何看?”

被点名的沈锦程拱手作揖,继而大步迈出,与那群言官站在了同一条中线上。

“陛下,臣…附议。”

她将言官弹劾刘长微黄岐的话一字一句念出,

“……公报私仇,滥用法度,虐杀朝廷命官!”

“呵呵。”

楚璁心头已经恼怒,但是面上不显。若是傅清霜还在身边,现在已经递一个冰帕给她擦手降温,但是她打发走了傅清霜。

现在身边没个知冷暖的人。

看着那张艳若桃李的脸,楚璁面上虽笑着,心底愈加阴沉。她是皇帝,不是情种,宁愿将此人毁了也不能让她威胁基业。

又看了几眼,楚璁颇为恋恋不舍。

不同环境,植株有不同的品相,她用最华贵的物料,最盛大的权势浇灌出的牡丹,格外的合胃口。

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楚璁语气和煦,当着众人面,她似乎也卖沈锦程面子,当即给了二人惩处。

“既然惹了众怒,朕便拿这两人是问。”

“这样吧,以示公平,刘长微与黄岐,各打三十大板。”

“众卿可还满意?”

众人齐声跪拜,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

在这一片高呼圣明的呼喊中,有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陛下,为了公平,行刑之人不若换做言官。 若用内庭女史或锦衣卫,难免又有包庇之嫌。”

那道音色楚璁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刚才装模作样的随和,此刻一点都维持不下去。她磨一磨后槽牙,并不答话。

冯可实时站出来反驳,“沈大人这话说的诛心。你是在怀疑皇宫和锦衣卫的规矩不成?”

楚璁打断了冯可,她对着沈锦程冷冷道:

“沈卿,此事是你欠考虑了。若放纵言官行刑,这与动用私刑有何异。”

如此,沈锦程低头认错,

“皇上圣明,是微臣考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