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孙管事干的?”
好熟悉的套路,陆鸣不得不承认,有些办法虽然老套,但是好用,所以能一直流传下去。
周齐有些无奈,“孙管事留下遗言,顾嫣勾引阳陵侯失败后,是他想要强暴顾嫣,却一时失手弄死了她,为了脱罪伪造投井自尽的假象。”
“那他为什么要上吊自尽呢?”
“他原本以为顾城会接受侯府的条件,没想到顾城告到了廷尉府,他怕败露真相后进入大牢里会受罪,所以直接一了百了。”
倒是能说的通,傅偃可以说自己受到了孙管事的蒙蔽,把自己摘干净。
“验尸了么?”
“验了,狱吏按照侯爷传授的办法检查过,确实是活着达到时候上吊自尽的。”
这怎么办,狱吏是按照自己的理论在验尸,他能得出上吊的结论,自己也难以找到证据去推翻。
陆鸣来回踱步,直觉告诉他,凶手一定是傅偃,孙管事不过是替罪羊,一只被杀人灭口的替罪羊。
要是傅偃能成功脱罪,想要的震慑效果就很难达到,其他权贵和豪强也都能采用这样的办法。
假设孙管事不是自愿上吊的,那他是怎么被伪装出上吊的假象?
昏迷?还是被人强行吊上去的?
“他身上有伤痕么?”
周齐摇头,“没有,没有任何新伤痕。”
他也仔细检查过,孙管事身上确实没有明显的伤痕,找不到可疑之处,否则他也不会来找富民侯求助。
陆鸣皱着眉头,忽然对着周齐一笑,“要不你上吊吧。”
周齐:为我发声,为我发声,好端端的探讨案情,怎么就要让我上吊了?
来当官之前也没人通知,破不了案要上吊啊。
陆鸣哈哈大笑,“没有伤痕就是问题,走,去看看尸体。”
来到廷尉府,两人直奔停放尸体的地方。
陆鸣到来时,狱吏正在围着尸体看来看去,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哪不对呢?伤痕没问题,确实是勒死的。”
“老宋,看看谁来了。”周齐一声呼喊,吓得宋狱吏一激灵。
宋狱吏正凝神思考,被人打扰后非常不满,结果一抬头看到是周齐,立刻换上一副笑脸。
“参见周右监。”
新的验尸方法都是通过周齐学来的,他对周齐的态度与众不同。
除了对上官的敬畏,还有浓浓的感激。
“这位就是富民侯。”
周齐声音落下,宋狱吏的眼神立刻亮得像灯泡一样。
要不是顾忌身份差距,他都要直接跳到陆鸣面前。
他紧张的搓搓手,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小人…小人拜见富民侯。”
学到新的验尸方法后,他对陆鸣简直惊为天人。
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能当面相见,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了。
陆鸣听周齐介绍过,这名狱吏是个狠人,为了确认新的验尸方法准不准,都能把自己豁出去。
“我听说过你,以后尽量别在自己身上试验了,万一伤口走黄,可是很难救回来的。”
伤口走黄,是伤口感染的古代版说法,这时候没有发炎的概念。
聊了几句后,陆鸣仔细查看孙管事的尸体,脖颈处没有任何抓挠的痕迹,绳子留下的痕迹完整清晰又连续,指甲缝隙中也没有任何碎屑。
看完这些,陆鸣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周齐拿出口供,
“按照阳陵侯府的口供,孙管事是在房梁上上吊的。
房梁一丈多高,所用的绳子很长,他是踩着矮凳上去的,踢翻凳子后,窒息而亡。”
事关重大,廷尉府的调查很仔细,连现场都检查过。
陆鸣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孙管事的死确实有问题。
“正常的上吊,死者在被绳子勒得窒息后,出于本能会剧烈挣扎,尤其是手上,会试图解开脖子上的绳子。
在这个过程中,很容易抓出伤痕。孙管事的指甲并不短,却没有任何痕迹,哪怕他喝酒了也不正常。
说明他被吊在房梁上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失去意识,没有挣扎的能力。
也就是说,他不是自己上吊的。而是昏迷后别人送上去的。”
周齐和宋狱吏二人惊讶不已,竟然还有这种说法,以前怎么没注意过。
“富民侯,我看过被处以绞刑的犯人的尸体,也看过行刑过程,他们似乎没有挣扎过。”
犹豫再三,宋狱吏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实际见到的和富民侯说的不一样,难道是富民侯说错了么?
“你注意过高度么,绞刑的高度和孙管事上吊的高度不一样。
绞刑的死者从高处坠落,巨大的力量作用到脖子上,弹指间就会失去意识,无法再挣扎。
而一般的上吊致死需要的时间要长得多,在这个时间内人不可能不挣扎,会乱抓一通。
看起来都是被吊死的,但两者死因不同。绞刑是直接坠断了脖子而亡,孙管事则是窒息而亡。”
学到了,学到了,宋狱吏连连点头,就差要拿小本本记下来了。
见宋狱吏低头沉思的样子,周齐连忙提醒,
“这可不兴尝试啊。”
他真怕宋狱吏连这个都想验证一下,一不留神容易阵亡。
“不会的,不会的,我总不能切开犯人的脖子看骨头断没断吧。”
确定孙管事并非自尽后,周齐立刻前去通知杜周。
陆鸣又和宋狱吏二人交流了一会,把自己知道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说了一通。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向陛下申请设立一个专门的验尸官职,名为仵作。
你来当大汉的第一个正式仵作如何?
以后把你的经验总结出来,写一本书流传后世,给以后的仵作代代传承。”
宋狱吏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这种人怎么能和写书产生联系?
“我?写书?”
“我听周齐说你是认字的,怎么不能写书,诸子百家都能写,你也能写,你就是法医家。
你写的书就叫《洗冤集录》怎么样?”
宋狱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他竟然有机会写书,竟然有机会名传后世。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宋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