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虽耷拉着脑袋，却没像叶云枫那样把失落写在脸上。
罗恒拍了拍他的肩，笑着打圆场：“云枫师弟，别这么大火气。如今神界刚稳，师尊留我们在身边搭把手，也是正常的。”
“正常个鬼！”叶云枫一蹦三尺高，剑穗都跟着晃得飞起，“万界众神现在见了师尊，哪个不是点头哈腰的？连端茶递水都抢着来，哪用得着咱们当这‘闲人’？”
他说着又垮下脸，手搭在额头上作悲叹状，“唉，本想出去看看凡尘的酒肆茶馆，这下好了，怕是要在神界的云阶上踩一辈子台阶咯——哪有凡尘自在啊！”
他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正让众人跟着叹气，身后忽然飘来一声轻笑，像颗小石子砸在平静的水里。
众人回头，只见沐清婉捂着嘴，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云枫师弟，先别急，师兄这不是还没说师尊到底怎么答复？”
叶云枫脑子一热，顺手指向苏无痕：“这还用说？你看苏师兄这张臭脸，比玄天世界的寒冰还冷，肯定是被师尊骂回来了！”
话音刚落，苏无痕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抽了抽，活像被人塞了颗酸到牙的果子。
李迪城和银木对视一眼，默契地像被烫到似的，一个往左边挪了三步，一个往右边退了两步，瞬间把叶云枫孤零零留在原地。
叶云枫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搓着手凑上去，笑得像只讨食的灵宠：
“嘿嘿，苏师兄，你懂的，我不是那意思……唉？师兄！……啊！……师兄我错了！”
……
片刻之后，只见叶云枫不知何时多了两个黑眼圈，正泪流满面的看着天外发呆。
一旁则是幸灾乐祸的众人。
“呵呵呵，师兄，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吧，师尊是不是同意了？”钟璃雪笑道。
这话一出口众人再次一脸期许的朝苏无痕看来，就连叶云枫也偷偷的关注着。
当看到苏无痕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时，叶云枫整个人几乎兴奋得跳起来。
“哈哈哈！我早就知道，师尊他老人家如此通情达理，怎么会不会同意呢！”
众人虽对叶云枫的反应有些无奈，但好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情也就舒畅了不少。
……
万界归于平静之后，众神从下界来到天门，在通往神殿的必经之路上，总有一个少年看着星河发呆。
他总爱伸出手指，一根一根数着天河中静止的星子。
不是用神识扫过，而是像凡尘孩童数糖豆般，指尖轻轻点过虚空，连带着星子周围的光晕都被他碰得微微晃动。
他的动作放得更轻，指尖刚碰到光雾，星子便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光雾散开些，露出里面暖融融的内核。
他忍不住笑出声，声音在空旷的天河畔荡开，惊飞了几只栖息在星枝上的灵雀。
数到第一千三百七十三颗时，天河里的光带忽然漫过他的脚背，带着微凉的触感。
苏无痕等人也在这时，缓缓走来。
“一千三百七十四……”
“一千三百七十五……”
“一千三百七十六……”
少年的声音软乎乎的，像裹了层天河的光雾，指尖在虚空中轻轻顿了顿，似乎在确认星子的位置。
苏无痕刚走近，脚步便猛地顿住，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瞳孔骤然收缩。
那截露在广袖外的手腕上，隐约有一道浅金色的纹路——不是神界常见的护道符文，而是和当初小莫尘为唤醒叶莫尘，燃烧神元时浮现的纹路一模一样。
钟离雪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枪尖的火焰险些失控，她连忙收敛神力，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轻颤：“是……是小莫尘？”
众人也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少年数星子的指尖上。
那动作、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和他们记忆里那个总爱跟在他们身后，捧着星图问东问西的小莫尘，几乎重叠在一起。
只是此刻的少年，眼底没有了往日的熟稔，只有对星河纯粹的好奇，像张未被染色的白纸。
叶云枫原本还想嚷嚷着催众人出发，见到小莫尘的那一刻，整个人也是呆愣原地。
少年似乎察觉到动静，转过头来，一双眼睛亮得像刚被擦拭过的星子，带着几分懵懂。
“你们是谁呀？这颗星子总躲我，你们知道怎么让它不跑吗？”
他说着，还指了指那颗裹着淡红光雾的星子，指尖离星子还有半寸，却怕惊扰了它似的，迟迟没敢落下。
看着少年全然陌生的眼神，苏无痕的心轻轻揪了一下，却很快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
“我们是……你的朋友。这颗星子不是躲你，它只是有点怕生，你再等一等，它会愿意靠近你的。”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转回去盯着星子，嘴里还小声数着：“一千三百七十七……一千三百七十八……”
钟离雪走到苏无痕身边，眼底满是心疼：“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我们都忘了。”
“忘了也好。”罗恒轻声道，目光落在少年无忧无虑的侧脸，“他之前为了唤醒师尊，承受了太多，忘了那些，才能好好的。”
叶云枫也凑了过来，挠了挠头，没了往日的跳脱，声音软了些：“没想到师尊竟能做到这一步……”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从天门的方向缓缓走了过来，少年见状，开心的喊道：
“林凡大哥，婉玉姐，你们又来看我了！”
苏无痕等人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去，不由再次一愣。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至高神林凡，与慕婉玉。
而且看林凡的模样，不但已经恢复如初，似乎气息还变得更加强大了。
他们不用想也知道，如小莫尘一般，林凡之所以能恢复，一切定是叶莫尘的功劳。
“哈哈哈，小叶玄，我们这次是来找你哥的，顺便来看看你。”
“小叶玄！？”叶云枫下意识重复了一遍，眼睛倏地睁大，转头看向苏无痕，语气里满是震惊。
“果然，师尊还是这般念旧……”苏无痕轻声道。
林凡牵着少年的手，走到苏无痕等人面前，笑着开口：“看来你们都猜出来了。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把这孩子的恩情记在心中……”
“当初为了护住这孩子残存的神元，你们师尊可是费了好大的心血。”
慕婉玉也温柔地补充道：“小叶玄刚醒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利索，是我们不时来教导他……”
“虽然他现在什么都忘了，但只要能这样无忧无虑的，就够了。”
少年似乎没听懂大人们的对话，只是抱着林凡的胳膊，好奇地打量着苏无痕等人。
目光落在叶云枫腰间的剑穗上时，眼睛一亮：“你腰间的穗子会晃！像天河里的光带！”
叶云枫愣了一下，随即蹲下身，尽量让自己和少年平视，笑着把剑穗递到他面前：“喜欢吗？等我从青禾界回来，给你带用麦秆编的小穗子，比这个还好看！”
少年开心地拍手：“好呀好呀！那你要早点回来！我可以教你数星子，我已经数到一千三百七十八颗了！”
“没问题！”叶云枫拍着胸脯保证，眼底没了往日的跳脱，只剩温柔。
苏无痕看着眼前的画面，缓缓开口：“林前辈，婉玉前辈，正好借此机会，向你们告辞！”
林凡则是嘴角一扬，笑道：“早就猜到你们这些小家伙在神界待不下去了。”
众亲传闻言，扭捏一笑，似乎自己的小心思又被看穿了。
只见林凡忽然正色道：“向你们师尊告别了？”
李迪城道：“苏师兄倒是见过师尊了，我们倒是还未告别，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离开师尊了，就不必如此多愁善感了吧。”
林凡没有说话，只是内心暗道：“小家伙们，或许你们不知道吧？错过了这次，再想见他，不知得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