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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温以缇与白伯爷、白太太寒暄了一番,又与白氏族人、宾客们简单聊了聊。

忽闻门外传来尖细宣召声:“圣旨到——”

众人先是惊愕对视,目光齐刷刷落在温以缇身上,旋即按尊卑次序肃立。

只见一位蓝衣小太监款步入内,温以缇一眼认出这是正熙帝贴身裘总管的“干儿子”,未来内廷掌事的苗子。

小太监朝温以缇、常芙等人颔首微笑,旋即抖开明黄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白氏麟儿初诞,阖家欢庆。朕念东平伯一门忠勤,特赐羊脂玉锁一枚,取长命百岁、福泽绵长之意。望尔等悉心抚育,他日长成栋梁,继承祖宗风采。钦此!”

圣旨宣罢,在场顿时鸦雀无声,众人恍若被定住般呆立当场。

白太太手中帕子悄然滑落,白伯爷喉结上下滚动却说不出话。

人群中终于爆出窃窃私语:“皇后娘娘和陛下竟双双赐礼?这东平伯爵府的小儿......”

这等殊荣,莫说寻常世家,便是国公府办喜事也未必有这排面!

此起彼伏的惊叹里,有人伸手狠狠掐了下自己胳膊,痛感传来才敢确信眼前不是梦境。

毕竟在天子脚下,能得皇室垂青已是难得,这般圣眷隆恩,当真是闻所未闻。

圣旨落地,满堂目光如潮水般涌向温以缇。

众人心中明镜似的,曾经在京城勋贵圈籍籍无名的东平伯爵府,如今圣眷如日中天,不正是因着这位圣宠正隆的温大人?

皇后娘娘与陛下的双重恩典,更让众人对温以缇受宠之深有了全新认知。

白伯爷如梦初醒,忙领着阖家老小三跪九叩:“多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太监双手捧过温润剔透的羊脂玉锁,恭敬递到白伯爷手中,转身却越过满堂官眷,径直向温以缇躬身行礼:“奴才给温尚宫请安。”

白家毕竟是伯爵府,往来的宾客自然都是京中上流人物。

国公府、侯爵府的人自不必说,连宗室皇亲也在场。

可这小太监却对周遭众人视若无睹,径直朝着温以缇走去。

这僭越之举,惊得在场众人呼吸一滞。

小太监赔着笑解释道:“陛下早知尚宫大人奉皇后娘娘口谕前来,原想让您一块将陛下的旨意带着,不想大人脚程太快。特命奴才持旨意来前。”

温以缇浅笑着:“倒是我疏忽了。”

话音未落,小太监又压低声音道:“陛下还特意吩咐,待满月宴散,恐宫门已落锁,特准大人在家中歇宿,明日再返宫述职。”

温以缇眸光一亮,心中满是欣喜,盈盈拜谢:“多谢陛下体恤!”

她万没想到,陛下竟会允她在家中留宿一晚。

无论政熙正熙帝此举藏着怎样的心思,这份格外的恩许,都让温以缇打心底里觉得欢喜。

她已经好多年没回过家了…

小太监得了话,不再多留,领着仪仗浩浩荡荡离去。

他这番举动,恰似在众人心中敲了一记重锤,这温以缇在圣心深处的分量,远比想象更重。

等人走后,温以缇见场内宾客又要围拢过来,立刻让白洮派人先带孩子回去:“二姐夫,这里人多眼杂,眼下又是日头正盛,还是别让小外甥见太多人了,快些送回去吧。”

白洮应声,当即吩咐奶娘把孩子送回房。

温以柔作为孩子的母亲,又是这场满月宴的主人,自然不能轻易离席。

小灵儿本想跟着弟弟回去护着他,又舍不得跟二姨姨亲近,一时犯了难。

温以柔看在眼里,对小灵儿道:“你若想跟弟弟一块回就先走吧,这里也没你个小娃娃什么事,回头让你二姨姨多陪你会儿。”

一旁的白太太立刻接话:“这有什么?小灵儿要是想留,一会儿让你娘带你去温家住一晚便是。温尚宫许久没回家,你们也好趁机好好团聚团聚。”

温以柔闻言,眼中顿时泛起喜色,“母亲,这……”

一旁的白伯爷也开口道:“是啊,老二媳妇,你也许久没回娘家了。如今你月子也出了,身子无碍,就带着灵儿回娘家住一晚吧。”

温以柔仍有些犹豫,放心不下刚满月的儿子。

白太太刚要说话,白伯爷已抢先开了口道:“荣哥儿你也一并跟着去,总归就住一晚,没什么碍事的。”

温以缇的小外甥已然取了名字,叫白高朗

白太太有些意外,没料到自己老爷会这么说。

她心里虽有些不舒坦,却也没再多言。

温以柔当即俯身对着二人道:“那真是太好了!多谢父亲母亲体谅。”

她一口应下,生怕晚了二人会反悔。白洮也笑着,没多说什么。

温以缇一直留意着这位大姐夫,见他对自家姐姐确是一片真心,温以缇心中便更踏实了些。

而后又开口道:“伯爷、伯夫人如此体谅姐姐,是姐姐的福气,也是两个孩子的福气。”

比起多年前温以缇未入宫时,白太太如今已变了太多。

若不是赶上白家添了新生儿,她怕是早已不复往日模样,几乎像换了个人。

可即便如此,温以缇还是注意到,白太太鬓角已隐隐生出白发,眼角的愁绪纵然被满脸喜意遮掩,也总难完全藏住。

她脸上的苍老,绝非这几年不见便能催成的,倒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白家大郎过世后,大房便只剩白大奶奶带着个体弱多病、福寿难全的儿子。

虽是嫡长孙,却实在撑不起门楣。

白大奶奶接连丧女丧夫后,早已形同丢了半条命,如今全副心神都系在儿子身上,若这孩子再有个三长两短,她怕是也熬不住了。

白伯爷和白太太自然清楚,不能将家业重任交托给这样的长孙。大房也自此闭门深居,极少露面。

温以缇也听说,白伯爷已在为白洮请封世子之位,只等他膝下的嫡长子再长大些,这世子之位怕是就要定了。

白伯爷笑着道:“孩子们能有温尚宫这样的姨母,才是他们的福气。”

温以缇与白伯爷在朝堂上见过几回。

白伯爷虽无实权,身为伯爵却也需按时上朝,一来怕圣上忘了东平伯府,二来也怕出什么疏漏。

如今陛下对无实职的勋爵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按规矩却仍要每日上朝,白伯爷自然不敢太过逾矩。

虽说陛下未必愿意见他,但早朝时他与温以缇相处得还算融洽。

温以缇念及他是大姐姐的公爹,平日也会多照拂几分。

有她在,白伯爷偶尔能被正熙帝问及两句,这已让他十分高兴,自然也想还这份人情。

况且如今温家得势,白家虽是勋爵,却也有求到温老爷的时候,更别说还有温以缇这圣上面前的红人。

与温家交好,本就是必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