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切终有尽时。
无论是苦难还是美好的时光,都会因明天的到来而结束。
但那些温度、气息与心跳,却会永远留在记忆里。
电车缓缓驶入站台,灯光在月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我望着窗外的站牌,如此想到。
“要到站了,由比滨。”
我抬头看向由比滨,声音轻的不像自己。
拜托了,让我叫她起来这件事……我还做不到。
由比滨会意地点点头,轻轻摇晃雪之下的肩膀。
“小雪乃,要到家喽?”
“唔……”雪之下揉着眼睛直起身,突然僵住了。她像触电般往旁边挪去,差点把怀里的玩偶摔在地上:“抱歉,我失态了。”
“怎么会……不,没关系的。”
我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看她的表情。无论那是恼怒还是羞赧,此刻的我都没有勇气面对。
直至刚刚还压在肩膀上的重量悄然离去,但来自她的余温依旧没有离开,仿佛烙在了皮肤上。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刻。
走出车站时,寒风卷着细雪扑面而来。雪之下突然加快脚步,背影透着几分慌乱。她大概……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吧?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啊。
月光下,两人的表情截然不同。由比滨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而雪之下则按着太阳穴,耳尖红得能滴血。
“小雪乃睡着的样子好可爱哦~”
雪之下别过脸,不敢盯着她看。
好像是被这表情萌到一样,由比滨嘿嘿笑着抱住雪之下,把脸埋在对方肩头。
“我今天很开心哦。”
雪之下别过脸,声音闷闷的:“是,吗?”
她的回复里似乎带着几分不满和埋怨,又好似在筑起高墙阻挡某人的进攻。
但由比滨带着势如破竹之势,不畏艰险的跨过那堵高墙。
把自己的心声传递给了雪之下。
“是真的很开心啦。”
没有再回复什么,没有再多做什么。
沉默片刻后,雪之下终于转过头。月光为她瓷白的脸颊镀上一层柔光,也照见了那抹淡淡的红晕:“嗯,我今天也……应该是开心的吧。”
“诶~坦率一点嘛~~~”
“靠太近了,由比滨同学你这样会很热的。”
“嘿嘿,不管不管。”
我慢慢跟在后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样的氛围,我并不讨厌——除了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因为蛮让人不习惯的。
“小白今天开心吗?”由比滨突然转身,连带拽着雪之下一起看向我。
问出的话让她旁边的人也随之一颤,我能清晰的看见她的耳根已经红透了,像能滴水的苹果一样……
一,一定是太冷的缘故吧?
被冻的发红。
一定是这样吧。
我移开视线,盯着路边的积雪缓缓说道——
“这还用问吗?”
“那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嘛。”
“谁知道呢,可能是开心,也可能是不开心哦。”
我故作轻松地把手枕在脑后,心跳却背叛了平静的表象。
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很开心啊。
由比滨脸颊微微鼓起,很不满我扯这扯那的。
你拿我有什么办法……诶诶诶!
由比滨气鼓鼓地跑过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硬是把我们三个拉成并排。我象征性地挣扎两下,最终败给她的蛮力。
同时也抱紧了雪之下的手臂。
“真是的,小白真是不坦率。”
“要你管啊。”我翻翻白影,放弃挣扎。
她抚摸着玩偶的绒毛,带着罕见的柔和。
“由比滨同学不用这么苛责白影同学,毕竟他不是一直都如此吗?”
“是到是啦。”\"由比滨笑嘻嘻地接话,把我们俩的手臂搂得更紧了,“小白可是很麻烦的人呢。”
“你们话太多了。”
三个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渐渐拉长。雪之下怀里的玩偶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片雪花,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就像此刻胸腔里那份无处安放的暖意。
雪之下家的高级公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峻。大理石铺就的入口处,我不由停下脚步——这里就是界限了。
“那,我就送到这里了。”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现在的我,也就只能走到这里吧。
“……”雪之下怀中的玩偶发出细微的挤压声。她突然抬头,月光透过玻璃,在她眼中洒下一片碎银。我看见她瞳孔里映着的自己——双颊绯红,眼神闪烁。
“谢谢你送我们回来。”
“这有什么好谢的。”
“不,”她固执地摇头,发丝在颈侧晃动,“就像我之前说的,你应当收到感谢之词。”
“怎么样都行,我走了。”我转身摆手,夜风卷着细雪钻进衣领。
果然我还是无法做到。
都市的霓虹在视网膜上留下斑斓残影。我仰头望着公寓高处的灯火,突然想起电车上的温度,想起她发梢扫过颈侧的触感。胸口那份无处安放的躁动,原来早就有了解答。
我猛地转身,恰对上她未曾离去的目光。
“再见。”我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嗯……再见。”她的回应同样静默,却清晰地传达到心底。
真是奇妙——我竟能读懂她每一寸细微的表情,每一个无声的唇语。就像早已在心中临摹过千万遍。
目送她们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我才真正迈开脚步。夜风裹挟着细雪,将身后的脚印渐渐覆盖。但有些痕迹,是再大的风雪也抹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