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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刚停在颖王府朱漆门前,管家早已领着一众仆役躬身等候。

百里沙华不等车夫搭梯,径直跃下马车,转身将元清正打横抱起。

“王爷!”元清正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她的脖颈,却见百里沙华面无表情地吩咐:

“传本王命令,侧妃有孕一月,全府上下赏月钱三月,任何人不得怠慢侧妃娘娘。”

仆役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压低的欢呼。

管家连忙躬身应道:“奴才这就去办!

只是……是否要即刻向宫中报喜?”

“自然。”百里沙华抱着元清正往内院走,脚步稳得很,“拟奏疏,就说侧妃别氏怀有身孕一月,胎象初稳。

让信使快马加鞭送去养心殿。”

穿过垂花门时,元清正趴在百里沙华肩头,瞥见廊下侍立的丫鬟们个个喜上眉梢,连药圃的老园丁都搓着粗糙的掌心笑。

她轻轻掐了把百里沙华的胳膊:“王爷倒是大方,三月月钱,不怕府里的银子见底?”

“这点银子算什么。”百里沙华低头看她,眼神软了些,“你好好养胎,以后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话出口又觉不妥,连忙补充,“……全当是给未来‘世子’的铺垫。”

元清正埋在她颈窝偷笑,没再戳破。“那王爷不问问到底是谁的孩子?

若是余大将军的,岂不是引狼入室了?”

百里沙华白了一眼,将她放回床榻上盖好被子。“谁是他爹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只能喊我爹。”

这边的欢天喜地,可给东宫带去了愁云惨淡。

东宫正殿内,德膘公主正把玩着新得的赤金嵌红宝石手炉,听着窗外的雨声不耐烦地跺脚:“都去了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消息?

莫不是皇后那老虔婆把别时月那贱人直接杀了?”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小太监,袍角还沾着泥点,连滚带爬地跪伏在地:

“太子殿下!公主!不好了!

颖王府刚派人进宫报喜,说……说别侧妃怀了身孕,一月有余了!”

“什么?!”德膘公主猛地站起来,手炉“哐当”砸在金砖地上,赤金底座磕出个坑。

她冲上去揪住小太监的衣领,指甲几乎嵌进对方肉里,“你再说一遍!

那小贱人怀了?

怀的是谁的种!

那个杂种的吗!”

小太监吓得浑身发抖:“传……传的自是颖王殿下的骨肉,还说太医已经诊过了……”

“噗——”赵国太子刚端起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青瓷碎片溅了满地。

他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紫檀木案,案上的玉如意、珐琅瓶滚落一地,碎得四分五裂。

“不可能!”太子嘶吼着,声音因愤怒而变调,“百里沙华那厮……

他居然……

夺嫡这么紧张的时期,他敢让心爱的侧妃怀有身孕?

那么明显的软肋?

还是真的把那小贱婢宠到心尖上了?”

话到嘴边又猛地咽回去,他死死盯着殿外的雨帘,眼底满是阴鸷。

德膘公主也反应过来,踉跄着上前两步,脚步不慎撞在描金屏风上:“皇兄,这可怎么办?

那小贱人有了孩子,百里沙华就有了‘后嗣’!

父皇本就看重兵权,要是再觉得他有了传承,你的储君之位……”

“住口!”太子猛地转头,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他抓起另一案上的琉璃盏,狠狠砸向墙壁,碧色碎片飞溅,划伤了旁边侍立姬妾的脸颊。

那姬妾吓得跪伏在地,不敢作声。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

太子盯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自己府中三十多个姬妾,个个容貌倾城,却连个蛋都没孵出来。

那些夜晚,他对着脂粉堆只觉厌烦,唯有看到身边的侍卫时,才敢露出一丝真心。

可这心思,一旦泄露,便是万劫不复。

他的别院里,尽是些娈童男宠,东宫最大的秘密,才是太子有龙阳之癖。

颖王现在有侧妃孩子,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百里沙华……

别时月……”太子咬牙切齿,指节捏得发白,“本太子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德膘公主看着兄长狰狞的面孔,突然想起小时候偷听到的流言,说皇兄对女子毫无兴趣,府里的姬妾不过是摆设。

她打了个寒颤,却不敢多问,只攥紧了拳头:“皇兄,咱们得想个法子,不能让那野种生下来!”

太子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墙上的《千里江山图》,目光落在帝都的位置,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他知道,这场博弈,他本来就输不起。

东宫偏殿的琉璃碎片还没来得及清扫,碧色残片嵌在金砖缝里,像淬了毒的鳞片。

太子猛地踹向一旁的鎏金熏炉,炉盖“哐当”弹起,沉香屑混着灰烬撒了满地。

“慌什么!”他揪住德膘公主的腕子,指甲掐进她嵌东珠的腕钏缝隙,“百里沙华有后又如何?

孤倒要看看,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

后宫的血脉,本来就薄弱,加上一怀上,就各种明枪暗箭的。

能顺利生出来男胎、养大还算机灵,才算本事。”

德膘公主疼得蹙眉,却反手攥住兄长衣袖,鎏金护甲几乎要戳破锦缎:

“皇兄有法子了?

不如直接派个刺客,趁着夜黑风高……”

她作势往颈间一抹,眼神狠戾。

“蠢货!”太子狠狠甩开她的手,抓起案上半块碎裂的玉如意,“百里沙华那杂种当年能从燕国尸堆里扒出下毒的银针,你当他是吃素的?

刺客刚进颖王府,明天全京城就会知道是东宫干的!”玉如意被他掼在地上,裂纹又深了几分。

雨停了,檐角滴水落在阶前石兽嘴里,发出单调的声响。

德膘公主跺着脚绕殿转圈,发间金凤钗撞得叮咚响:“那怎么办?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小贱人稳坐侧妃之位,将来还能母凭子贵!

不然……咱们在她安胎药里动手脚?”

“太医院的人现在天天围着颖王府转,”太子冷笑一声,指腹摩挲着案上鎏金螭首镇纸,正是燕国进贡的那件战利品,“药渣都得筛三遍,你往里头加东西,等于自投罗网。”

他忽然招手,让侍立在外的贴身太监进殿,那太监捧着个乌木匣子,靴底还沾着宫外的泥。

“殿下,这是太医院旧档里翻出来的《食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