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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清正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百里沙华,艰难地动了动嘴唇,轻声在她耳边道:“来得太慢了吧?王爷。奴婢都被灌了毒酒了……”

百里沙华颤抖着抱住她越来越沉的身体,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眼眶毫无预兆地居然泛起点点红晕。“我来迟了。”

元清正眨了眨眼,唇角一勾。“不过,奴婢从头到尾都没有说漏嘴什么,只是说奴婢有孕了,皇后娘娘就要对奴婢灌鸩酒……

皇后娘娘是为了什么呢?”

她猛地抬头看向皇后,眼中的猩红几乎要溢出来:“母后!这是儿臣的孩子,儿臣是知情的,不过为了破流言蜚语,先碰了她罢了,母后为何不先问问儿臣?”

皇后看着失态的百里沙华,又看了看她怀里气息奄奄的元清正,突然笑了起来,挥手让女官把元清正拉开。

“做了什么?

自然是清理门户。

你是不想活了吗?

敢让这种小贱婢怀上孩子?”

女官用力也不能从百里沙华怀里把人拉过来,只能软了声音轻声道:“王爷,皇后娘娘是吓唬侧妃的,那不过是一些会让人腹痛的药。”

百里沙华抱着元清正的手越收越紧,因用力而泛白的指节,终于放开并松了口气。

元清正被女官带到偏殿,殿中只留下了皇后和百里沙华。

皇后眉目紧拧,嘴角冷笑不断,语气却充满了笃定。“你借种了?”

“回母后,是。”百里沙华撒谎绝对不会眨眼,更何况这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儿臣让别的男子上了别氏的床榻,她自己也是不知情的。”

皇后端起一旁凉了的茶水,看着茶碗底部的茶叶,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冷哼。“当初你那生母若是争气,就不会才生下你姐妹二人。

这样的事,你也敢拿来开玩笑,自己的命,可得好好珍惜。”

百里沙华听到姐妹二字,几乎咬碎口中的牙齿,却生生忍了下来。

是啊,姐妹。

她的妹妹,是被野狼在眼前活活撕碎的。

多年以来认贼做母,百里沙华做小伏低,让皇后都差点忘了,当初是怎么让这个女娃臣服的了。

百里沙华知道皇后说得对,这个秘密一旦泄露,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可看着怀里人苍白的脸那一刹那,她突然觉得那些权势地位都变得毫无意义。

当初没有救下姐姐,是她一辈子的痛。

“她若死了,”百里沙华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儿臣便将所有真相都奏明父皇,让这皇后宫中的秘密,传遍整个赵国朝堂!”

皇后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难以置信地看着百里沙华:“你疯了?

你忘了本宫是为了谁才打造出颖王这个身份?

忘了你肩上的责任?”

“责任?”百里沙华想起元清正嘴角的血迹,声音里满是自嘲,“连自己想护的人都护不住,谈何责任?

当初姐姐不过是不愿意入宫而已,母后您就赐死了。

如今别氏不过一个小小侧妃,母后也容不下吗?”

皇后觉得好笑,却也觉得畅快,这么多年了,百里沙华总算多了一个软肋。

这样对于她的局面也好。

能更加牢牢把控住百里沙华,不让她翅膀硬了就不听话了。

就算明知她是女儿身,仅这一个秘密就可以让百里沙华万劫不复。

但是这个秘密是把皇后和百里沙华绑在一起的。

只有别时月是绑住了百里沙华一个人的风筝线。

只要一个有用的把柄就够了,不需要太多。

皇后就这么简简单单让百里沙华把人领走了,快到让太子和德膘公主都惊讶。

从元清正进去皇后宫里到完好无损地出来,前前后后半个时辰都不到,就这么平安无事地过了。

具体缘由也没有说,就只说是皇后叫人过去问问颖王府的话。

青布马车碾过宫道积水,溅起的水花打在车帘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痕迹。

元清正歪靠在软垫上,月白襦裙前襟的血渍已被宫女换过的素帕遮掩,只唇角还残留着淡淡的猩红。

她指尖捻着袖中那支帝厌箴所赠的墨玉簪,转得轻快,苍白的脸上竟浮着几分笑意。

“还笑?”百里沙华坐在对面,墨色朝服的领口仍未系紧,露出颈间因急奔而沁出的薄汗。

车夫在外被百里沙华的冷喝吓得猛地攥紧缰绳,车辕因用力发出“吱呀”呻吟,幸好百里沙华也没在意外面的情况,车夫就扬鞭继续赶车了。

“你可知方才差一点就死了?

竟敢拿身孕当幌子,皇后若真让人剖了你的肚子验胎,看你如何收场!”

元清正咳了两声,手帕上沾了点浅红,却笑得更欢:“王爷急什么?

太医都诊过了,可不是幌子。”

她故意扶着腰腹,身子微微前倾,发间素银簪子垂下的流苏蹭过百里沙华的袖口,“倒是王爷,明明知道这孩子不是你的,为何还要认下?”

马车上的帘子被风卷起,照亮百里沙华骤然绷紧的下颌。

她别过脸,盯着车帘上的竹影纹路,声音硬邦邦的:“不过是为了堵皇后的嘴。

你若死了,本王要是再找那么好用的刀就不容易了,麻烦。”

“哦?”元清正拖长了语调,指尖轻轻戳了戳百里沙华的手背,“可方才王爷冲进殿时,眼眶都红了呢。”

她凑近了些,温热气息拂过百里沙华耳畔,带着淡淡的药香与血腥气,“莫不是……王爷爱上奴婢了?”

百里沙华猛地转头,心里冷嗤,面上甚至是鄙夷的神态都不遮掩了。

她瞪着元清正含笑的眼睛,喉咙滚动了两下,突然嗤笑出声:“爱?

小芬,你未免太自作多情。

本王只是不想苦心经营的棋子,被皇后随手碾碎罢了。”

说罢,她抓起一旁的狐裘,狠狠甩在元清正身上,“安分点,别再耍花样!”

元清正裹紧狐裘,望着百里沙华耳尖的薄红,眼底笑意更深。

她知道,这只嘴硬的狐狸,终究是上钩了。

别管男人女人,上位者,总是会有那么一些自恋在身上的。

觉着自己魅力四射,就会有人对他们有所图谋。

这样,展示自己的“目的”反而比其他手段好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