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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思卿与回到清秋阁的二皇子,四目相对。二人的神色,皆感到有些诧异。

“七弟?”二皇子盯着岑思卿,疑惑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岑思卿上前几步,走到二皇子的桌案边,一边偷偷地将手中的档案库钥匙放回到了书案之上,一边回答道:“我刚看完奏折,正打算离开呢。”

二皇子凝视着岑思卿片刻,又开口问道:“那你怎么从后室走出来?你去了档案库?”

岑思卿内心一惊,但很快便作答道:“刚才听到后面有动静,所以去查看了一下。不想只是一只路过的鸟儿罢了。”说完,对二皇子轻松一笑。

二皇子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二哥怎么突然回来了?”岑思卿问道。

二皇子走到书案边,然后在书卷下开始翻找。很快,他便在书案的一侧找到了钥匙,他对岑思卿说道:“我忘了档案库的钥匙,所以特意回来取一趟。”说完,他也微笑地看着岑思卿:“既然七弟也正好要离开,不如与为兄一起?”

岑思卿点头,与二皇子并肩离开了清秋阁。

二人在一个转弯处分别,岑思卿走向荣和宫,而二皇子则走向另一边。

但刚走了两步,二皇子便立在原地。他转身看着岑思卿的背影,再次看了看岑思卿衣袖上沾着的灰尘,又想起自己在书案边缘找到的钥匙,不禁冷笑了一声。

* * *

入夜,裕华宫中,皇后与二皇子正在用晚膳。

“听说,西北暴乱之事,今日已经上呈至紫宸殿了?”皇后询问二皇子道。

二皇子放下筷子,恭敬地回答道:“是的。儿臣是今日午后送去的,但父皇却迟迟未有决策。”

“不急。”皇后夹了一筷子面前的鱼,熟练地将鱼眼睛夹了起来:“做决策,终归是要些时间的。”然后,她将鱼眼睛放到了二皇子的食碟中。

二皇子淡然一笑,说道:“儿臣不着急。”说完,拿起筷子将鱼眼睛吃下。见屋内只有自己和皇后二人,二皇子又轻声开口道:“多亏了母后相助,想必一切都会按计划顺利而行。”

皇后欣慰地看着二皇子,她回想起一个月前,二皇子对她提出,让西陵家派人偷偷去西北挑唆灾民暴乱时,皇后曾十分犹豫。

煽动百姓之事,稍有不慎被人发觉,便会被视为谋反起义之罪。若是被人察觉是西陵家和皇后在背后主使,莫说皇后之位是否还保得住,西陵家必定株连九族。

但二皇子却劝说皇后道:“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皇后这才明白,二皇子其实对皇帝只封了他冀王之位,而非太子之位,心存芥蒂。二皇子有心想通过一方暴乱,来向皇帝展现自己对岳国的忠心和治国的才略。

“母后放心,只是西北一带的灾民罢了。”那日,二皇子安慰皇后道:“即便是让他们吃饱了饭,也不见得能闹多大的动静,何况是在如今的情况下?待儿臣率领百人的精兵,便可将他们降服。”

今日看来,一切都如他们所计划一般。去年年末时,西北的灾民便因之前的旱灾和繁重的税收揭竿起义,当地官员几番镇压,但却效果甚微。

几个月内,刚平息了一处的暴乱,便又出现另一处反抗之众。因此,当地官员自除夕过后,便屡屡上书朝廷,要求增派支援,镇压暴民。

当然,官员们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看似弱不禁风的灾民,连饭都吃不饱却还有体力起义,都是因为背后有西陵家的默默支持。

* * *

翌日,早朝过后,皇帝将二皇子和岑思卿留在了紫宸殿。

皇帝神情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奏折,然后抬头望向二皇子:“眼下,西北的暴乱难平,但若是就近从边疆调遣军队去镇压,难免冒险。毕竟,此地与北漠国接壤。”说完,皇帝长叹了一声。

原本,北漠国因娶了长公主而与岳国和平相处多年,但是北漠国国土狭长,临近岳国西北部的地区,多有靠游牧而生的部落异族。这群人虽为北漠国国民,却又各自有部落族长,所以难以管理。

北漠国的游牧部落,常年以来不仅是北漠国国君的心病,也是岳国边境的一个威胁。唯有常年严阵以待,方能避免这群蛮夷之人突然偷袭。

“儿臣明白。”二皇子主动请缨道:“所以,儿臣愿意亲自率兵,去往西北平息暴乱。”

皇帝因为此前二皇子的失踪而心有余悸,他摆手道:“不妥。还是让萧将军派人去西北一趟。”

一旁的大臣听言,上前一步劝说道:“圣上,让萧将军的军队去镇压暴乱,未免大材小用。若是被暴民知晓,非但暴乱难平,说不定此事还能助长他们的气焰,以为朝廷忌惮他们才会如此。”

皇帝闻言,眉头紧锁,一时难以做出决策。

“父皇。”二皇子再次拱手请求道:“便让儿臣去吧。父皇放心,有了之前凌渊河之战的经验,儿臣必定谨慎行事,定不令父皇担忧和失望。”

大臣也赞同道:“派亲王出面,一可彰显朝廷对西北形势的重视,二可安抚百姓之心。百姓都知冀王殿下仁德宽厚,微臣以为,由冀王殿下领兵,乃为上策。”

皇帝依旧略有迟疑地望向二皇子,又看到了一旁一直沉默的岑思卿。最终,他还是开口道:“容朕考虑一下,你们都先退下吧。”

这时,岑思卿才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神情若有所思,却还是行礼告退。

皇帝也察觉到了,岑思卿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

于是,当日黄昏时分,刚从清秋阁回到荣和宫的岑思卿,便被袁福公公又领去了永福宫。

皇帝见到岑思卿,便招手让他陪自己下棋。

岑思卿知道,西北暴乱危急,皇帝此时找自己,必然不是为了下棋而已。但他欣然一笑,坐到了棋盘前,一言不发地认真陪皇帝下棋。

一局过后,皇帝险胜。他看着棋局,对岑思卿说道:“原先不知,你的棋艺精进了不少。”

岑思卿坦然一笑,说道:“父皇说笑了,上一次思卿与父皇下棋,还是我五岁时候的事情了。相较与五岁的孩童,思卿的棋艺自然是增进了一些。”

皇帝听言,先是一愣。他竟然不知道,之前自己与七皇子岑思卿对坐棋盘前,已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皇帝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你说的对。”但又忽觉忧伤,轻声重复道:“...你说的对...”

岑思卿看出了皇帝的情绪,他继而收拾好了棋子,说道:“上一局是父皇先落子,那这一局,便由儿臣先下了。”说完,将手中的一颗白子轻轻放了下去。

皇帝缓缓点头,然后也在棋盘上放下了一颗黑子。

又是一阵沉默,皇帝见岑思卿如此专注地下棋,只好先开口说道:“今日在紫宸殿,逸承提出亲自去西北平息暴乱,你以为如何?”

岑思卿听到皇帝的问话,手中本应落下的棋子,忽然收了回来。

“儿臣...”岑思卿欲说还休。他停顿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儿臣以为,二哥大仁大义,此举亦是为国为民。”

皇帝听到岑思卿的回答,他抬起视线,注视着岑思卿的双眼,问道:“你真的这么想的?”

岑思卿看似一惊,却立即回应道:“儿臣...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你这是打算当着朕的面,口出欺君之言。”皇帝的视线又落回棋盘,语气平静地说道。

岑思卿立即起身,跪在地上,请罪道:“父皇睿智,儿臣什么也瞒不住父皇,还请父皇恕罪。”

“起来吧。”皇帝看着棋局,然后声音平和地故意说道:“朕看你是有意如此,而非朕睿智。”

岑思卿听言,刚想起身,又跪了下去:“儿臣不敢。”

“起来,继续下棋。”皇帝对岑思卿说道,见岑思卿终于起身入座,又再次问道:“现在,你可以和朕说说你的真实想法了。”然后,他注视着岑思卿,严肃道:“若是你再敢在朕面前耍小聪明,朕可真的要治你欺君之罪了。”

岑思卿点头,神情略显紧张地回答道:“儿臣觉得二哥的提议可行,此言不假。但儿臣也确有担忧。”

皇帝示意轮到岑思卿下白子了,然后又问道:“担忧何事?”

岑思卿思索片刻,将手中白子落下,道:“常言,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况且,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以吾军镇压吾之百姓,或得一时,但终难善终。”

岑思卿的话,令皇帝将手中的棋子尽数放回,然后认真地看着岑思卿,问道:“如果不以武力震慑,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对付这帮暴民呢?”

“儿臣愚见,若是说得不妥,还望父皇宽宥。”岑思卿也直视着皇帝,郑重地回答道:“此事,唯有终其源头,方为良策。而此事的源头,便是强征粟税与赋税不当。”

皇帝听着,神情开始逐渐沉重,眉头也开始紧皱。

岑思卿知道,粟税由来已久,此时对皇帝说赋税改革之事,必然引起反感。但岑思卿还是冒险,继续对皇帝坦言道:“征收粟税,从前是为国为民,为守为善之道;而今,粟税却令百姓叫苦连天,成为了食人血肉、散人家财之兽。若是朝廷率兽食人,令百姓难以安身立命,长期以往天下必难长安。如此,修改税法,才是应时之道。”

皇帝看着岑思卿,一言未发。

当下,岑思卿也不确定,皇帝内心到底是如何看待此事的。但言已至此,他只好把话说尽:“圣人曾言: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儿臣斗胆,还请父皇三思。”

一旁,袁福听了岑思卿的话,不仅侧目,也谨慎地观察着皇帝的表情。

岑思卿见皇帝沉默良久,虽然他内心也逐渐有些慌乱,但还是丝毫没有退却地诚恳地看着皇帝。

终于,皇帝抬手,重重地拍了自己的大腿。

袁福吓得一激灵,刚想上前劝慰皇帝,却见皇帝面色和蔼地注视着岑思卿,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