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将军之言与我不谋而合,黑山贼绝非可以轻易平定,公孙瓒会在与黑山贼的缠斗之中,消耗不少实力。
进入冀州以来,公孙瓒虽然多次清剿境内的盗匪,并且击溃青州数十万北上的流寇。
但是他仍用几位商贾出身的义弟治理郡县,这帮商人最擅长的就是收刮民脂民膏。
公孙瓒这些年本就得罪了幽州、冀州的地方豪族,如今又引得治下的百姓怨声载道,离败亡已经不远了。”擅出奇谋的田丰,目光炯炯的说道。
原本历史中,袁绍麾下的谋士中,沮授与田丰自然是最重要的。
他们一个是顶级的战略家,一个擅长奇谋诡计,沮授之于袁绍有点类似荀彧之于曹操,而田丰之于袁绍,更像郭嘉之于曹操。
公孙瓒的出身其实与袁绍非常相似,家世两千石,虽然比不上汝南袁氏的四世五公,但是在幽州辽西郡,足以算得上本地最顶级的世家大族。
公孙瓒与袁绍相同的是,虽然出身豪门,但是因为母亲地位卑贱,在汉末这样注重家世门第的时代,很难出头。
不过,袁绍的运气比公孙瓒好太多,本来按照正常情况发展下去,袁绍很难得到族中的资源。
奈何上一代袁家的天纵之才袁成,英年早逝,没有留下子嗣传承香火。
袁成当时官至五官中郎将,名声在天下间非常响亮,又是太尉袁汤嫡长子,大有作为下一代汝南袁氏掌门人的趋势。
袁成英年早逝后,袁绍因为生母只是一名普通的婢女,自然而然被父亲袁逢过继给了袁成,作为自己兄长的儿子传承下去。
从此袁绍开始了自己的腾飞之路,他从袁逢这一脉几乎很难得到资源倾斜的庶子,变成了袁成这一脉的嫡子,并且是唯一继承人。
而公孙瓒则不同,他没有袁绍的好运气,虽然出身辽西豪门,却因为母亲地位低下,自己又是庶子的关系,他只能从郡小吏干起。
但是公孙瓒因为长相英俊,声音洪亮,能言善辩,做事情讲究策略,非常有效率。
曾经率领数十骑巡逻边境时,被数百鲜卑骑兵包围,公孙瓒手执长矛策马带队冲入鲜卑队伍,杀伤数十人后,率领队伍冲出重围,震惊鲜卑。
鲜卑人以此为戒,再不敢轻易越进关塞,抢夺汉人百姓。
公孙瓒武艺高强,相貌英俊,文武双全,其实历史中的公孙瓒更接近演义中赵云的形象。
因为公孙瓒的突出表现,被当时的太守侯氏看重,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公孙瓒在岳父的帮忙下,与刘备和刘德然共同师事于天下大儒卢植,在缑氏山中学习经典。
学业有成,出师后的公孙瓒,回到郡中做事。此时他的岳父侯太守已经去世,公孙瓒被新任太守刘其举为上计吏。
没过多久,太守刘其因得罪宦官集团而被诬告,押送到洛阳,交付给廷尉治罪。
按照当时的大汉法律,官员犯法,下属官吏不得探视与跟随。
公孙瓒于是辞掉郡中任职的工作,改换普通百姓的衣服,假称自己是对方的家臣,随身护送,跟随槛车走到洛阳。
刘其最终被发配到世界的尽头,交趾南方的日南郡。
得到消息的公孙瓒准备了猪肉、醇酒,在亲戚的跟随下,来到北邙山上祭奠先人。
将准备好的醇酒洒向地面,热泪盈眶的说道:“过去为人子,今日为人臣。刘太守对我有提携、知遇之恩,绝对不能忘记。
做人不能忘本,我会跟随刘太守前往日南郡,服侍对方的衣食住行。
我知道日南郡多瘴疠,恐怕不能活着回来,洛阳离辽西太远,不能回到故乡拜祭先祖,只能在此向上天祈告。”
公孙瓒慷慨悲泣一番后,拜首离去。
跟随而来的众人无不叹息,并称赞公孙瓒的高风亮节。
本以为这一别就是永远,公孙瓒的剧本也到此杀青了。
然而人生之际遇,往往就是如此玄妙。
发配途中,陷害刘其的宦官因犯事被诛,朝廷知道此事后,立刻赦免了刘其的罪行,并官复原职。
公孙瓒也因为自己的德行,归来后,立刻被刘其太守举孝廉,任为辽东属国长史。
孝廉是察举制中最重要的科目,是汉代政府官员的主要选拔途径。
只有被举孝廉后,朝廷才会根据品第结果任命不同的职位,地方上的县令、长、相,或中央的有关官职,都需要有举孝廉的经历。
否则最多只能在地方上担任郡小吏。
公孙瓒深知自己的出身,庶子和嫡子之间有着天大的鸿沟,如果自己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郡小吏已经是他的人生终点了。
原本历史中的公孙瓒是有着宏伟志向,以及对建功立业的极大渴望。
刘虞担任幽州牧期间,因为知道汉王朝这些年来江河日下,幽州又地处边疆,与各大游牧民族接壤,每年开支很大,常常要用青、冀二州的两亿多税收来补充幽州财政与军费开销。
后来又因黄巾起义爆发的战乱,导致交通断绝,无法调度各州的金钱支援幽州。
刘虞于是追求宽政,劝导百姓种田,自己勤俭节约,为下属榜样,穿着破旧的衣服,一顿饭都不吃一道以上的荤菜,远近原本作风奢侈的豪族,都被他感化而改变风气。
对游牧民族采取怀柔政策,并在上谷郡与外族互市,还发展了渔阳郡的盐铁业,汉人百姓与异族百姓皆热情高涨。
然而公孙瓒作为刘虞的下属,却不听刘虞的命令,多次带领麾下的兵马与乌桓、鲜卑等游牧民族大战,他也因征伐游牧民族的功绩而不断受到朝廷的封赏。
欲望的膨胀与权力带来的刺激,让公孙瓒忘记了当初作为卢植学生时的所学所闻,最终忘记了初心,成为被士族、地方豪强、百姓三个阶级同时抛弃的好战分子。
公孙瓒的经历听上去比同样出身的袁绍更加的心酸,因为他是靠赌上自己的性命与未来,跟随被发配的上司前往世界的尽头日南郡,最终博得了一个举孝廉的资格。
他的家族是幽州的顶级豪门,如果不是出身庶子,母亲地位低下,他可以很轻松的获得举孝廉的资格。
然而这个时代就是如此,至少我们还能看到公孙瓒这样的人最终依靠自己的努力,获得了阶级的跃迁。
到了两晋时代,正常途径下,即使自己再有能力,没有好的出身,也绝对不可能完成阶级的跃迁,那是平民的悲哀,时代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