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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今月这几天一直奔波在找缠足女的路上,她利用课余时间挨家挨户的走访,拿着本子记录她们放足以来的情况,并且给她们出招,怎么才能减轻痛苦,她教她们用棉花塞鞋,用白醋泡脚。

这时候,杨柳儿找上来了。

“今月,你能借我点钱吗?”

江今月头都没抬,自顾自的做事情,“需要多少?”

“五十银元。”

江今月在身上摸了摸,才想起来,为了办秀文的丧事,花了自己许多零花钱,现在身上身无分文。

她讪讪一笑,“着急吗?我出门没带,要是着急的话,你跟我回家,我给你拿!”

杨柳儿咬唇,点头,眉头紧蹙,“今月,这钱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上,你能借多少就借多少吧,我知道五十银元不算小数目。”

江今月让她在此地等着,便回去给她拿钱去了。

谭早看见了,笑嘻嘻的迎上来,手里拿着一束短茬的野花,“大小姐,马家公子哥一大早送过来的。”

这几天,他都避着江今月,花倒是送的殷勤,引得谭早先是嫉妒,后是打趣。没办法,马掷果长得太招眼了,附近的邻居都知道他用新派的法子追求江今月的。

江今月将花簪在发间,臭美一番,又对谭早说,“下次再瞧见他,就说我不喜欢草包花样子的男子,让他拿点真本事出来。”

谭早麻溜跟她去了后院,“诶!”

“大小姐,你这是特意逃课回来拿花的?”

“去去去!”江今月凭空踹了几脚。进了房间,翻箱倒柜找钱,扬声对外面的人喊到,“谭早,你工钱发没发?借我一点,救救急!”

谭早吝啬,“不行,那是我娶媳妇用的!”

江今月打开窗户,探着脑袋,兴奋至极,“你要娶媳妇了?”

谭早大大方方的说:“反正你也不嫁我!”有那么好的人等着,怎么可能选他呢,他算是认清现实了,“我不如趁早攒钱离开你家,自立门户,娶个媳妇,顾好小家!”

他细细盘算着,街南头有家姑娘,眼睛水汪汪的,一头乌黑的长发编成粗大的麻花辫荡至腰间,命苦,一脸苦相,人却是再老实踏实不过的了,她给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正适合娶来过实诚日子。

江今月摸了摸手中的钱,飞镖一样掷出去,“摆喜酒的时候别忘了叫上我!”

春光烂漫,少女依窗,明媚的笑容将初夏染亮。

江今月拿着钱来学校找杨柳儿,“我不知道你要这么多钱要干什么,但是,我才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要怕,没有什么槛是跨不过去的。”

杨柳儿也笑,“我相信。”

困难只是一时的,而思想一定能带她走出沼泽。

她握住江今月的手,有许多感谢的话要说,可看着眼前坦荡干净的眼眸,她觉得那些话都是多余,随即,扬起一抹微笑:“东城遥遥河的荷花开了,满池青莲,我约了咱们学校的人一块去看,就在这周放假,今月,你也来吧!”

江今月本想拒绝的,最近她实在是太忙了,根本抽不开身,但又念着许久没见到陈陈了,点头,“好!没问题!”

礼拜天是一个大晴天,万里无云,天空干净,阳光热烈刺眼,茫茫无涯的荷叶,叶叶相接,粉嫩艳俗的荷花大朵大朵举在枝头,引来蝴蝶蹁跹,水面泛着银光,水浪起伏,两岸青山远去,水流急湍约过峡谷,渡口只泊着白老伯的船。

女校学生呼朋引伴上船,荷叶的清香灌进胸膛,人人胸襟开阔,不再为外物所累。

唐夫人手指着荷花,语气轻蔑,“像荷花这样俗气的花,最适合插在江今月头上了!”

谭初怼她,“那是!我们今月长得好看,什么花都压得住!”

江今月不恼,顺手折一支荷叶,顶在头上,眼神透着咄咄逼人的意味,嘴角却噙着笑,“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哪里俗气了?不过是俗人不懂雅事!”

气得唐夫人语塞。

船上的人也纷纷折荷叶顶在头上,有人吟唱,“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歌声幽远,飘入重重叠叠、密密匝匝的荷叶荡中,碧叶轻曳,拖拽着水中细细一脉瘦影。

有人看着舱外的老伯,压低声音说:“你们知道这老头的来历吗?”

众人摇头。

那姑娘神神秘秘、压低声音,“城东有许多人家浣衣为生,有一家要去下游的镇上买东西,但那天又因着别的事走不开,便让大儿子坐船去,小儿子会洑水,却还没有坐过船,闹着要去。他们家把小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一样重……”

立即就有人猜到,“是不是落水淹死了?”

知情的人点头,“据说大儿子坐船的钱在船上被人摸走了,这老头,非说他们两人是无赖,白坐船不给钱,两人吵了起来。小儿子硬气的说,既然没有付钱,那这船他不坐了!说完自己跳进了遥遥河。”

遥遥河绵延百十里,河水又深又急,但是哥哥看了却拍手叫好,“我弟是个硬汉子!大家不用担心,他水性好,一定是回去拿钱去了,我有事在身上,不能跟他一块回去,但是我敢打赌,等你们再坐这条船回去的时候,我弟一定拿着钱在渡口等着!我和我弟都是言而有信、不愿占别人便宜的人。”

大家看着豆丁大小的孩子,都纷纷夸何家的男儿是抗大事的人,面对遥遥河都面不改色的跳下去了。

江今月听了心中一惊,“可是陈开浩他们家?”

讲故事的人耸肩,“那就不知道了。”

故事流传了很久,许多细节都在岁月长河里被打磨干净。

她出了船舱,问白老伯,“白老伯,当年跳下河的孩子是不是陈开浩他弟。”

白老伯听到这件年岁久远的事情被翻了出来,也是一愣。

当年他并不认识何开浩。

但那件事之后,他每每在河中划船不归,就是为了避开在河边浣衣的何家孤儿寡母。

他点头。

船桨依旧轻轻的划过,水面皱起圈圈涟漪,仿佛老人纵横沟壑的脸挂着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