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俊面对教皇奥利奥十四世深邃的注视,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或言语。他平静地将手伸进看似普通的西装内袋,动作沉稳而精准。当他抽出手时,指尖夹着一张并不算大的全息照片。没有任何能量波动逸散,但那张照片本身仿佛带有某种奇异的沉重感。
在跳跃的烛光下,伊琳娜和暗处侍立的暗卫都看清了照片上的物件——一个完美的圆形球体。它并非任何已知金属或矿物,表面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凝固了时光本身的暗哑光芒,其内部结构在照片中呈现为缓慢旋转的几何图形,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线。正是那枚开启过阿拉斯加金字塔的钥匙——“阈限之核”。
冯俊没有解释,只是将这张照片轻轻地推过黝黑的圆桌桌面,停在了教皇面前。他的目光穿透烛光的阴影,直达教皇奥利奥十四世那双温和而智慧的眼睛深处。
“我想知道关于 GJ会 的一切,” 冯俊的声音在寂静的石室中清晰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像投入古井的石子,激起无形的涟漪,“还有,关于这个球体的所有秘密。”
教皇的目光落在照片上。
当那双经历了七十年风雨、阅尽世间百态的浅蓝色眼眸聚焦于“阈限之核”影像的瞬间,伊琳娜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瞳孔深处一闪而逝的震动——那不是单纯的惊讶,而是一种深刻认知被突然揭示带来的剧震,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巨石。
教皇的呼吸似乎有了极其细微的停滞,那戴着渔人权戒的手指尖也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尽管他常年修炼的镇定功夫几乎瞬间抚平了这些波澜,但最初那份震撼是实实在在的。
他没有立刻回答冯俊的问题,反而是缓缓抬起眼,目光转向那位一直如同雕像般侍立在侧、神情肃穆到刻板的红衣枢机主教团长。
“查尔斯。” 教皇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慈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在古老的穹顶下响起了一道神谕,“接下来的事情,属于最核心的秘密和信仰的试炼,无关你目前的职责。请你在外面等候主仆会谈的结束。”
被称作查尔斯主教的枢机没有任何异议,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深深地向教皇鞠了一躬,再向冯俊和伊琳娜行了个默礼,然后转身,踩着几乎无声的脚步,无声无息地退出了这间名为“忏悔者的静室”的石室。沉重厚实的木门在他身后重新合拢,隔绝了内外空间。
而在查尔斯主教走出这座房间之后,教皇则是看向了伊琳娜身旁的两名德国特勤,其目光闪动,所表达的意思也很明确。伊琳娜自然是心领神会,立即吩咐两名特勤保镖离开这座房间。
此时,石室内只剩下四人:教皇奥利奥十四世、冯俊、伊琳娜、以及那位从始至终都笼罩在深色兜帽斗篷阴影中的仆人。
那名“仆人”在查尔斯主教退场后,第一次移动了。他没有摘下兜帽,只是向前无声地移动了两步,稳稳地站到了教皇的右后方稍远一点的位置。他站在那里,像一道连接着古老阴影的活体石柱,存在感陡然清晰了一些,也沉重了一些。伊琳娜身边那两名特勤的精神瞬间绷得更紧。
教皇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冯俊脸上,但他的话语却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年轻人,投向了更加悠远的时间之河。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中混杂着古老的蜡油、石头和尘封记忆的气味,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在诵读一本失落已久的经卷:
“冯先生,您追寻的答案…其源头之深,远超世俗史书所载。您眼前这座圣城,这座我们称之为梵蒂冈的家园,看似于公元纪年才初现端倪…但它的根脉,早已在文明曙光的照耀前,甚至更早,就深埋于人类灵魂对不朽与奥秘的渴求之中。”
“在古老的典籍、甚至超越《圣经》正典记载的传说里,” 教皇的声音带着一种追忆般的缥缈,“当智慧尚未被文字记载,当人类仰望星空,感知到那宏大与无法理解的力量之时,一些被拣选者便开始了对知识和遗存的搜集。那是在洪水淹没山川之前,在那人类历史被迷雾笼罩的、被称为‘前历史(before history)’的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