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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轻轻推开科则:“知道啦,就你黏糊。”

她抬头望向外面纷飞的雨丝,眨眨眼,好像看见有人在雨中哭泣,她下意识伸出手,只接到冰凉的雨点——敲着她的手心,像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我……”

她茫然睁大眼睛,好像又听见花花草草在说话。

那些花草眷恋地纠缠着雨丝,在她的房屋前止步、踌躇。

有些是不爱雨的。

啊。

她没有看见什么人,只是有不爱雨的花草在雨中哭泣,为什么哭泣?因为那雨灼伤着很痛,因为冰雪冻住干裂荒芜的大地,它们哀泣自己的伤口,哀泣自己不能与同伴面对面的交流,但它们又喜悦于自己离母亲的朋友很近。

要打扰这位母亲的朋友吗?

还是说……做别的更重要呢?

它们窃窃私语,交流着彼此的心得。

肚子里的孩子忽然踢了玛丽一下。

所有私语窃窃霎时消散殆尽,耳边只剩下连绵的雨声。

玛丽这才听见科则在一直呼唤她的名字。她正被自己的爱人抱在怀里。

“我……”玛丽停了下,“……我知道最近为什么总下雨了。”

她勉强地笑了笑。

“这些花草有意识,教会在阻止它们接近我们。但很奇怪,我觉得它们很亲近……并不危险。”

科则抱紧了自己的妻子。

“嗯……没事的,不会有事,”他像安慰玛丽,也像安慰自己,“既然你觉得它们很亲近,我给它们搭个棚子挡挡雨吧?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布料?”

玛丽认真想了想,觉得这问题是个陷阱:“家里根本没有那么多可以搭棚子的布料,也没有颜色可以供我挑。”

“对不起,”科则道歉,“我对家里太不了解了,这样,我扶你去躺着休息会儿,算赔礼吧?”

“这赔礼一点也不真诚。”

“哪有,真诚的很……”

……

同一场雨下,有人淋着雨,跪坐在地上,细小的手指抚摸着叶片,摸摸这片又摸摸那片,最后还是觉得很无聊,再次提问:“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伦温尔:“等你妈妈。”

安纳尔疑惑:“会不会妈妈也在等我们主动找她?”

伦温尔:“……不会的,她那么心疼你,这么大的雨,她肯定心疼你,怕你裙子被雨打湿呢,会主动来找你的。”

“可是——啊!”

安纳尔吃痛的小声叫了声,摊开手。她的手指被锋利的叶片边缘割破一道口子,不大。一朵漂亮的粉花迅速从中探出头,迎着雨绽放开。

“叶子咬我……”她委屈收手,“它们不喜欢我了。”

伦温尔觉得他和这种奇异生物没办法沟通,但眼前的毕竟是位漂亮可怜的小姐,所以他还是出声哄:“你比盛开的玫瑰还要娇艳,不会有人不喜欢你。”

“那就是还有更娇艳的?”安纳尔歪头,“它们不喜欢我了。因为它们遇见……更好的了。更值得它们喜欢。比我好。”

安纳尔好像又不难过了。

她仰起脸,然后说:“我以为它们很需要我呢。我真的真的,以为它们很需要我。所以我才跑的。但它们不需要我。妈妈骗我。我那么乖,我听她的话,我一个朋友都没有问,如果我早点问的话,我就会知道,它们不需要我了。如果我早知道这点……我就不那么急着跑了。我好害怕的。”

……那还真是优瑟尔琳的作风啊谁都要骗一下,伦温尔保持微笑:“还是等见了她再说吧,现在的都是猜测,好孩子要当面求证,对不对?”

“妈妈不会来了,”安纳尔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读,从雨声里、从叶子里、从大地上读,读来自她亲缘手足的消息,“她不在了。她希望你保护我,但你好像不愿意保护我。”

伦温尔:“……后面的先不提,她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她死了,消散了,变成地上的泥土了,”安纳尔还是不难过,她聚精会神地读着遥远的消息,雨水彻底打湿了她的发丝,“好吧。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需要我也没关系。我喜欢我自己。我爱我自己。这样就够了。”

她喃喃着,小声念叨,又安慰好了自己,想拉伦温尔的手,又犹豫着收回去:“雨要停了。我们还一起吗?”

伦温尔:……

他好像模糊猜到了什么……假如席曼的优瑟尔琳公主不等于真理高塔的第十席,那就是第十席没咯?现在留下的……也很难讲是不是符合普遍观念定义的王国公主。

那眼前这个……

“其实你有个爷爷,”伦温尔坚定地说,“不拜访长辈不合适,我们先见你爷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