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斯德真的去找了克里姆福林。
教会实在太冷清、太冷清,这里远不如他上次来时热闹——他上次来时还年轻,还不算真理高塔的十二席之一,领了任务过来交涉,没见到战争教会传说中的大主教,只见到了代表教会的大贵族。
那位大贵族当然不是克里姆福林。
克里姆福林那时候还没出生。
那是,自己的妻子也还活着。
唉,时光匆匆不回头。
索斯德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白发。
身后有青年追上来:“索斯德爷爷?”
纪评歉意道:“抱歉,怠慢您了,最近事情太多太忙,也没想到您会来这么远的地方。”
青年还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礼貌口吻,客气恭敬,好像眼前真的是他需要认真对待的长辈。
“您是第一次来这儿吗?”纪评询问,“许久未见,按道理来说,我应当给您介绍介绍的,但说来有点惭愧,我对这里其实不大熟悉。”
于是索斯德说:“我之前来过。我记得当时来的时候,那儿还有个大花瓶,我当时觉得不太好看,但碍于在旁人的地方不好言明。不过,现在这个大花瓶没了,可能碎了,也可能是后面有人和我保持着同样的审美吧。”
他抬手指了个方向。
那儿现在是空荡的草地,最多的装饰品就是枯萎的花蔓和被埋在花蔓底下的些微肢体,整体堆砌在一起,有种怪诞的美感。
是以光听描述,纪评实在难以想象大花瓶的样子。
“那次也算是收获很多,虽然没见到大主教……我原本是抱着请教他的想法来的,”索斯德顿了顿,“我听说他活了很久,涉猎颇广,可惜最后没有见到。”
纪评笑吟吟:“想必您之后见到他了。”
身在真理高塔,怎么会有见不到的时候呢?
“是,之后见到了,”索斯德转头看向纪评,“……我可以问问您和兰若小姐说了什么吗?”
纪评没立刻回答这个问题:“您看起来很难过。”
“是,”索斯德深吸一口气,又转过头去,半晌才说,“我很久没有复习您之前教给我的东西了,有很多都忘了,有点辜负您的教导。”
他们穿过零落的忏悔室和教堂。
“您这样说我会觉得有些惭愧,”纪评笑着说,“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尚不至于辜负如此严重,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随时都在。”
索斯德沉默了下:“如果……我和您说,我现在对这些,不感兴趣了呢?”
纪评稍微诧异。
“我之前一直认为这些是我生命的全部,为了它们,我可以抛下一切,甚至直到……不久之前,我都是这样想的。”
老人说,他看上去真的有点沧桑了,像被帝国的风雪压垮了脊梁,但现在分明无风无雪。
“抱歉,”他又道歉,“我……最近有些怅惘。”
纪评:“您客气了,不过这里确实不是个适合长谈的好地方。周围稍微有一点不美观。”
他察言观色,觉得索斯德爷爷大概不是很想继续说下去,干脆转移话题:“您说要见的那位前面左转就是,他和索伦在一起。您还记得索伦吧?”
“记得,”索斯德勉强笑了笑,“很幸运的孩子。”幸运又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