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外交官星星很久没有唱过歌了。

它也不太记得自己在成为星星前的名字了。

他接过克里姆福林取来的乐器,以一个人类吟游诗人的外表。

这是一样他很陌生、可能又有点眼熟的“琴”,琴身是扁平的长方形,材料木制,表面覆盖有薄木板,琴颈细长。周身雕刻有简单的几何花纹,在中部偏下位置有五根细长的、银白色的弦,材质可能是动物的肌腱。

他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克里姆福林同时递过来的琴弓,而是先随手拨了拨琴弦,弦很硬,带着一种可以划伤皮肤的锋利……所以他的手指出血。

这具身躯终究披的还是一张人的皮。

他不觉得痛,他甩了甩手,又试探性拨了拨琴弦,发出的声音像是沙砾磨过砂纸,粗糙难听。

这像个外行的动作。

如他所说,他很久没有唱过歌了。

在克里姆福林出声打圆场前,他用手指流畅地、力度轻重不一地一根根拨弄坚韧的琴弦。琴在他的手指下发出高昂的声音,音色尖锐且富有穿透力,很适合吸引听众。

这是一位合格的吟游诗人。

哪怕他片刻之前还很干涩,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诗人只是在和乐器做短暂的磨合。

外交官星星突兀的说:“这是纪评先生教我的。”

纪评:?

wc。

你在说什么,快点住嘴!!!不是说一切都听我的、所有都愿意献给我吗?那你现在立刻住嘴不要说了。

索伦又震撼了一下,震撼完继续变成平静,他觉得他已经熟悉纪评先生无所不能了。所以会乐器也没什么,他也会一些简单的吟诵,从小听到大听会的……但肯定没有眼前的诗人这么熟练。

诗人都这么熟练了,纪评先生肯定更厉害!

克里姆福林也有点讶异,就他的认知来看,很少会有高梯队的存在学习音乐……没什么必要,音乐是用来表演、用来传教的,他们不需要做这些。

但纪评先生……

大贵族不动声色的夸赞:“他真是位博学的先生,能培养出来像您这样优秀的学生。”

外交官星星按住犹在颤动不止的琴弦:“……谢谢,我也这么想。”

不在切西贝尔的学者星星看着纪评的神情,小声说:“这真是你以前教给我们的。”

“但我不记得了,”纪评说,他试图和星星讲道理,“好比一艘船,它破破烂烂,总需要新的木板填上去修改,直到有一天,最后一块属于它的木料也烂在了海里,现在它身上没有一点以前的痕迹,全部都是后面缝补上的旧木板。那它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艘新船了。”

他边说边带上玛瑙,带上小塔,再带上从文字与知识之神那里抢来的笔。这几样都好带,玛瑙会缩在他手腕上,小塔可以和笔放在一起,唯一不太好带的就是石缝间的小绿。

纪评决定给这株嫩芽取名为小绿。

他总不能把小绿连根拔起,所以他只能向小绿道歉,并表示小绿可以在无聊的时候看看天……如果能看见星星可以对着星星说说话,他能听见——听不见的话也有三位其他星星转告。

国王星星:“您要进切西贝尔?”

“嗯,玛瑙醒了,”纪评说,“我先去图书馆。”

在星星间的短暂交谈只有星星能听见。

……

图书馆还是老样子,纪评站在门口,仰头看着缠绕在门边沿的鲜花,门是大开的,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不过,现在里面没有馥郁黏糊的花香了。

他慢慢往里面走,跨过地上东倒西歪的各种“东西”,顺口叮嘱小塔:“辛苦你也帮我看一下……看一下有没有真理高塔第十席,又或者说,阿芙朵拉。”

他往自己记忆里的位置走,说实话,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从切西贝尔突然转移到无人雪地的,他相当怀疑可能是自家邪神的功劳,但他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图书馆的。

他当时没能看见优瑟尔琳,他以为这位漂亮的小姐提前走了。但现在,他确信优瑟尔琳就在图书馆内,因为在切西贝尔的范畴内,这里的粉紫色最浓郁,爱神的眷顾在星星的视野里是粉紫色的朦胧雾气——可能是他的刻板印象造成的。

他又绕过一层书架。

小塔漂浮在他身后警惕的观察周围,玛瑙则又倦怠的缠绕在他手腕上。

纪评再次分出心神勾连起星星的视角,慢慢的调整视角,拉近视野,眼前瞬间布满了粘稠的粉紫色雾气。这些雾气很有灵性,有些甚至察觉到他的注视,含羞带怯的飘过来蹭他的脸颊。

纪评尝试沟通,但雾气不会说话。

它们只会绕着人转圈、绕着书架转圈。

于是青年放弃了这个想法,决定自己找,他有点问题想问问第十席,又或者说,他觉得第十席应该为现在的切西贝尔负责。

——至少应该拉过来帮忙传教、安抚信徒、救治平民吧?

还有小粉。

虽然说小粉不是人形,但壳子可以捏啊。

那现在就是外交官星星,小粉,第十席三个人了,第十席肯定不止一位学生,还能再拉几个过来……

不然切西贝尔这么多人,光靠外交官星星要忙到什么时候?回头把第十席塞过去,他就再进皇宫看看皇宫内情况。

蜿蜒的粉紫色有明确的源头,离“源头”近的颜色深,离“源头”远的颜色浅,靠着这点联系,纪评目标明确的往里面走,然后发现源头是一朵花。

——一朵萎靡不振,快凋谢了的花。

花是柔软的粉色,花瓣八朵,看不出来品种,花瓣上道道折痕宛如被刀划拉过的血口子,底下没有绿叶衬托,只有连着地面的花茎。

这里的漂浮着的所有、所有粉紫色的雾气都来自这朵花。

纪评心里有一个不妙的猜测,他迟疑蹲下身,犹疑的说:“……小姐?优瑟尔琳小姐?”

花朵弯了弯自己的花茎,然后直立起来,这很像是个人类点头的动作。

纪评:“……你看上去非常不好。”

简直像是要一命呜呼了。

花朵大概喘了一下,它在纪评的眼前慢慢幻化出手脚,手是花茎两边分裂的叶子,脚是本来扎根在地下的根系。她还分裂出了嘴——一个位于花朵偏下位置的细小开口,所以发出的声音也小小的。

“没想到会让您看见我这么不美丽的样子……”

“不,”纪评很熟练的打断,“我们先不说这个,我其实是有事想和你说,我要在切西贝尔传教,而这需要你的帮忙。”

优瑟尔琳沉默了一下:“我无意拒绝您,这是我应该做的,但相较而言,我更擅长外交领域,如您所见,切西贝尔已经算是您的个人物品了,我可以为您和北帝国内的其他城市协商,要求他们像切西贝尔一样。当然,如果您有其他的决断,我也遵循您的意思,我自信我可以做好。”

这朵花、这朵奇形怪状的花靠着书架轻轻呼吸,她虚弱的好像离开书架后就会歪倒在地所以至今未动半步。

“谢谢,”纪评说,“你看起来虚弱到需要人扶着走。”

“没有那么夸张,”优瑟尔琳勉强笑起来,笑容也只是裂开的小口弯了个角,不太明显,“但赞美您的仁慈,可以拜托您把我移栽到花盆里吗?不需要太大……那边装水的瓦罐就可以,很近,非常感谢您。”

瓦罐就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里面大概剩了半罐子清水……这本来应该是给在这儿阅读的人准备的,如果渴了可以倒一点。

“您应该杀了奇娜诺波斯的,”优瑟尔琳说,大概植物的身体没办法完美模拟人类的器官,她现在的嗓音称不上柔婉,“我不是在对您指手画脚,但或许,您也应该杀了我。”

纪评:“为什么?”

“因为我爱奇娜诺波斯,但祂不爱我,祂爱群星,”优瑟尔琳自己扒住瓦罐爬了进去,根系在水里扎根,“祂容忍我和一个又一个人成婚,从不干涉我。”

纪评:贵圈真乱我真的读不懂,你的话我尤其读不懂,真真假假祂不爱你你爱祂……不对啊祂说了祂爱你!

更不对了貌似最关键的应该是“祂爱群星”。

你们都爱群星,行了吧,我也爱群星,不要天天爱来爱去的了,我们先吃饭可以吗,我千辛万苦折腾到现在,连口热乎的汤都没喝上过。

“祂说祂爱你。”

心里腹诽归腹诽,纪评还是出声为奇娜诺波斯辩驳了一句,他觉得他和这位美丽的爱神貌似没有什么冲突,严格意义上在切西贝尔这次事件之前,他甚至和优瑟尔琳也没什么冲突。

“祂爱祂所有的信徒,和您一样,您也会关注您的信徒,不是吗?这和爱毫无区别。”

纪评:“……要不。”

他说:“我们先吃饭吧,你饿了吗,需要给你浇水施肥……哦,浇水应该不用了,那你需要泥土吗?”

短暂沉默。

优瑟尔琳:“谢谢您,需要。”

她缩在瓦罐里,倦怠的舒展开自己的手脚。

她觉得,她应该高兴的。

她向所有人证明了眼前这个是真品,她逼得几乎所有人下场……但真品赝品……她应该怎么说呢?

她只是,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信仰、没有神明。

她其实,真的,真的有一个深爱,很深爱的人。

她徒劳的从别人口中追寻这个人的踪迹,探听这个人的真假,用谎言掩盖自己的情绪。

她恨自己只是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