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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州驿馆。

经过整理擦洗的洪宽坐在床上,看上去不算太过狼狈,脸色有些苍白,白色里衣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叶繁也没想到再次久别重逢会是这样的情形,昨晚刚把人救出来,清理上药后大夫开了一副安神汤,多日的精神紧绷加上受刑折磨,洪宽睡得很沉,叶繁也忙着和叶盛整理吉州官员的一堆烂事,直到今日下堂回到驿馆,两人才见上面。

例行的寒暄过后,顾不上太多的嘘寒问暖,因为洪宽吐露的消息有点骇人。

洪宽作为治水能手,在水利工程中,少不了爆破的动作,加上洪宽自己感兴趣,他对火药的了解和运用绝对算得上个中好手,他甚至去信和孙星沟通了数次,两人在隔空对话的通力合作下,在天工院炸药的基础上,调配出了稳定性更好,爆炸力更强的炸药,被洪宽拿来用于爆破工事。

叶繁倒是知道天工院的炸药研究取得了新的发展,却不晓得里面居然还有洪宽的一份功劳。

只是没想到,王璞历不知道从哪知道的此事,囚禁逼问洪宽,为的竟然是炸药的配方,这就让人震撼了。

和洪宽聊完的叶繁心事重重出了房间。

贪污就贪污吧,说到底只是滥用职权谋私而已,但意图染指炸药,掌握核心技术,这可就不是个人贪婪的事情,他这是真要造反?

皱眉深思良久,叶繁让樊城去将叶盛叫了过来,不多废话,径直沉声开口:“叶盛,你带队人马,去定州的总督府走一趟,将和王璞历有关的人,上到妻儿老小,下到管家随从,全部拿下,我要知道这位王总督大大小小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哪怕是一天上几趟茅房,明白吗?”

叶盛神色一肃,听得出兄长话中的沉重,当即领命应声:“是。”

顿了一下,顺势说道:“对了兄长,吉州河道督导陈云想见你,说有重要线索提供。”

“重要线索?”叶繁眼神微凛。

今日宣判,明日行刑,确实不合规矩,除了震慑,叶繁也是想着死亡压迫在前,会不会有人曝光出点有价值的东西以求死罪一免,原只是顺手之举,这会他真期待能收获点有价值的东西了。

……

……

吉州大牢。

被带到讯问房的陈云见到叶繁当即跪了下去,口中颤声连连:“王爷饶命啊王爷,这贪墨治水银子那都是王璞历那厮威逼利诱,我等真的是被逼的啊。”

“好了,不要说废话。”叶繁淡淡摆手:“本王来这一趟,不是为了听你说这种套话的。陈云,你知道王璞历为何囚禁洪总使吗?知道他想从洪宽身上得到什么不?”

陈云颤声道:“下官不知啊,下官只知道,王璞历说洪宽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具体是何物,罪臣真的不知啊。”

“行吧,既然如此,今晚吃得好点,明天按时上路吧。”叶繁拍拍衣服起身,举步就要离开。

陈云连滚带爬直扑过来抱住叶繁大腿:“王爷,罪臣知错了!”

“……”想起这人先前吓尿的样子,叶繁嫌弃地一脚踹开。

“罪臣知道,王璞历那厮有不臣之心,意图从洪总使手上得到新式炸药的配方和制作工序。”倒地顷刻手忙脚乱爬起的陈云磕得满头是血:“王爷明鉴啊,罪臣真的只是贪图些银子,万万不敢有不轨之心啊!”

叶繁道:“说吧,你所谓的重大线索,到底是什么?”

陈云颤巍巍开口:“罪臣知道,其实王璞历背后还有人。”

叶繁神色骤凛:“谁?”

“这个罪臣不知。”陈云紧接着道:“不过罪臣见过代那幕后之人出面的人,是个女的!这两年治水款项贪墨的银子,那个女的拿走了大半!”

叶繁道:“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只凭这个,可免不了你的死罪啊,陈大人。”

“不是来路不明啊王爷!”陈云连忙道:“王爷,这女的说来和您渊源可不算浅。”

叶繁大感意外,甚是疑惑,王璞历幕后老板的代表,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那女的到底是谁?”

“罪臣说了,王爷可能饶罪臣一命?”

叶繁直接掏出左轮手枪一口气打光六发子弹,吓得陈云嗷嗷直叫,瑟瑟发抖。

“不要给本王玩这套,说了,本王看情况决定是否饶你一命,不说,本王现在就送你上路!”

“就是那女书圣江忆安啊王爷!”陈云扯着嗓子喊道:“当年江书圣冒天下之大不韪,舍生忘死谏国朝开女科,报纸上都传疯了!听闻王爷还在朝堂上为其说过话,总该是认得的。”

“你等一下!”叶繁还没有哪一刻脑子这么晕乎过:“你说江忆安?”

“正是!”

“被判处流放塘洲的江忆安?”

“没错!”

“你疯了不成?”叶繁一把上前再度将人踹倒:“她流放塘洲,如何来你这吉州要那赃银?”

“刚开始确实不是她,她是这两年才出面的。”陈云哭丧着道:“至于为什么她能离开流放地来到吉州,这就不是罪臣能知道的事情了啊!她也并不想暴露身份,进出每每都带着帷帽,要不是那天正好起了大风吹走了她的帷帽,罪臣无意间瞥了一眼……”

叶繁淡淡道:“人有相似,就瞥了一眼,你就确认是她,草率了吧。”

“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女书圣啊王爷,说来惭愧,罪臣当年,多少也是有几分倾慕之心的,江书圣出席的诗会,能到的罪臣那是一个不落。”陈云斩钉截铁:“罪臣敢保证,绝对是她!”

叶繁面沉如水,一时心乱如麻,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听到江忆安的名字。

然而陈云确实没有理由欺骗自己,再者这事,往江南一查便知。

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除此之外,你可还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陈云踌躇地摇了摇头。

叶繁悠悠开口:“行吧,平日喜欢吃点什么,跟狱卒说,看在你提供的线索份上,今晚本王请你吃顿好的。”

陈云登时面如死灰,还想扑来哭求,被得到指示的胡七刀一把拦住,交给狱卒丢回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