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跟动物不同。
前者大多是视觉动物。
而后者,更多的是依靠本能。
在这无边野外,争取一点生存的空间。
像头上飞的山雀跟布谷鸟。
像地上爬的刺猬跟狐狸。
嗅到强者的味道,它们就已经逃了。
这可比人类的财权色利好使。
但是,也不见得尽然。
比如头顶那只身上有好几种花色的伯劳,已经偷偷跟了他们整整三日。
连最不机警的沈暮春都注意到了。
“它是麻雀吗?”
现代城市里高楼林立,能见到的鸟不多。
她认得的,除了麻雀,就是鸽子。
可头顶这只跟它们都不像。
它体型不大,头大,脸上有道黑色眼纹,尾巴处是好看的红棕色羽毛。
沈暮春觉得,在动物园里可能见过。
如今,这鸟在天上飞着。
她就有些拿不准了。
“不是,它叫伯劳。”
兰元澈是土生土长的蛇兽人,又读过书,自然比旁的人更加见多识广。
王府里的书卷有记载,东飞伯劳西飞燕,故而有个成语叫作‘劳燕分飞’。
这种鸟,生性勇猛好斗,攻击力强。
他们应该是被它盯上了。
“哦,那,那些鸟呢?”
沈暮春问的那些鸟,正在四处乱飞。
有的将自己的翅膀扇得飞快。
她都没看清楚鸟长啥样。
独独头顶那只,一直在嘎嘎乱叫。
兰元澈听了只觉得心烦。
“不知道,你别怕。”
他拿鞭子抽一下前面的狼,让它跑快些。
沈暮春看见,实在是于心不忍。
“元澈,要不我还是……”
她想下去,像之前一样,用两条腿走。
巴赫不用顾忌,也能少挨些鞭子。
兰元澈一听就不乐意了。
“不行,这里危险重重。”
“除非你让我抱着。”
他趁机提出自己的办法。
沈暮春都来不及说什么。
头顶那只伯劳就忽然冲了下来。
它快速扇动着翅膀,发出噗噗的响声。
目标不是车上坐着的两人。
巴赫也发现了,闪电似的摆了一下头。
那只鸟从它耳边掠过,撞上后面的杂物。
这一撞,撞得它七荤八素的。
沈暮春屏息看着,那鸟狼狈地翻滚几下,然后准确无误地摔进自己怀里。
“哎?”
她手捧着鸟,表情懵逼。
兰元澈则眉头紧蹙。
“把它扔了。”
下一秒,那只伯劳就跳了起来。
它站在沈暮春手里,努力蓬松全身羽毛,还不停地上下鞠躬跟点头。
“哎哎?”
她想说这鸟真逗,怎么还表演上了。
结果,兰元澈一巴掌把它扇飞。
“别理它!”
他这举动,让沈暮春更懵了。
但是那只伯劳没有放弃。
它扇着翅膀,拼命在板车旁边追赶。
兰元澈不得不跟她解释。
“它在向你示爱。”
如果没有刚刚这一出,他还天真地以为,这只伯劳只是拿他们当猎物看。
谁能想到,它看中的是小人鱼。
这,兰元澈哪里能忍。
“啊?”
沈暮春看看他,再看旁边扑腾的鸟。
小小的,才巴掌大小。
而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体重好几十斤。
究竟是什么造成它如此误会的。
“你喜欢它吗?”
兰元澈见过垂耳兔死缠烂打。
这只小小禽类,段位更高。
先假借攻击不成,把自己送到雌性手里,再当着敌人的面,夺人所好。
也不知道是谁教它这么不要脸的。
“啊?”
沈暮春只当那是个意外。
所以,他这话问得好生奇怪。
“我为什么喜欢它?”
她见兰元澈的眉头还未松开,只好上手,搂住他的腰,再扭头去看那鸟。
“你走吧,我不喜欢你。”
沈暮春话说得清清楚楚。
既安抚了兰元澈,又拒绝了路人鸟。
这件事就应该这么过去。
奇怪的是,板车在这时候开始减速。
那只伯劳一不小心飞过头了。
等它掉头回来,对上的是一头狼。
雌性跟她的人还在车上。
那只伯劳也不傻。
它扑腾翅膀,飞得高高的。
那头狼只能仰头看着,抓也抓不着。
然后,伯劳俯身冲向沈暮春。
“小心!”
兰元澈掩护她蹲下。
沈暮春诧异极了,说好的求偶。
示爱不成就要攻击她?
“唧唧~”
思绪被一句短促的颤音打断。
沈暮春抬头去看。
地上凭空多出一个清瘦少年。
他双眼周围环绕着一圈深鸦色的痕迹。
像胎记,也像刚刚那只鸟。
“是你!”
沈暮春想说他是伯劳。
兰元澈就迅速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嘶嘶——”
吐蛇信子的同时,他发出嘶嘶警告。
清瘦少年吓得跌坐在地上。
巴赫也赶了过来,用爪子将他按住。
看样子,他们是要二打一啊。
沈暮春觉得这不公平。
那只伯劳,小小的,才巴掌大。
就算它现在变成了人,也是那么的瘦弱,好像风轻轻一吹就要倒下去。
怎么可能打得过两个成年兽人。
不行,这不公平。
她立马从后面抱住兰元澈的腰。
“等会,你们都别打架!”
一个是巨蟒,在这儿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另一个是未来狼王,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他们两个,加起来,围殴一只鸟。
这说出去都不光彩吧。
“怎么了?”
兰元澈垂眸去看腰间的手。
巴赫闻声扭头。
就连地上的少年也一样。
他盯着这辆车,整整三天了。
一头拉车的狼,一个看不出兽形的雄性,带着一个让人趋之若鹜的雌性。
近距离看,更喜欢了。
“唧唧~唧唧~”
少年冲她发出非常轻柔的调调。
这是伯劳的求偶讯号。
原本,巴赫应该是听不懂的。
眼下他也反应过来了。
“鸟人,你还想打架?”
巴赫一爪子,就能把那少年撕碎。
沈暮春自然跟着紧张起来。
于是,兰元澈抬手去捂她的眼。
沈暮春急得直嚷嚷。
“巴赫,别打,这里面有误会!”
“嗯?”
应她的,不是巴赫,是兰元澈。
那调调微扬,夹杂着不满。
沈暮春立马小声劝他。
“元澈,你们放过他吧,是一场误会。”
他们只是借道,马上就过去了。
怎么非得整这么一出呢。
“他看上你了,谁误会了?”
兰元澈很少这么对她说话。
沈暮春闻到了,空气里都是酸的。
“我知道,可是,元澈~~”
她也很少在人前这么妥协。
兰元澈秒变愉悦,还险些压不住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