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震动声突兀地从区朗明的裤袋里响起，像一只藏在暗处的虫，打破了车厢内短暂的沉静。已经离开法院的区朗明此刻正坐在猴子开来的小汽车里，副驾驶座上是神色放松的夏谷草，后排还有张旭和刘律师。
“有事吗？”
夏谷草注意到区朗明低头拿出手机，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气氛轻松许多——毕竟，刚才法庭宣布押后了关于夏谷草与张旭的“危害网络安全”案，一下子打乱了赵闵俊一方的攻势。更妙的是，刘律师当庭提交了对赵闵俊等人的反诉，指控他们公然诽谤、捏造事实、恶意举报，甚至包括对《灭神》动画的侵权指控，也一并作为反击的证据呈上。
“杨肖说想约我见面。”区朗明眉头微皱，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一字一句地念道，“他说……他把事情搞砸了，在赵闵俊那边处境岌岌可危。”
这话一出口，车里几人顿时神色一变。
“班长！”张旭最先反应过来，语速快了半拍，“你别还惦记什么同学情谊，那个杨肖早就不是咱们这条线上的人了。你忘了他之前怎么帮赵闵俊诬陷种草传媒？现在他约你出来，分明就是想借你洗白，甚至设个套给你跳！”
“对啊。”他撇了撇嘴，冷笑一声，“都做了二五仔了，还想装无辜？”
开车的猴子这时候也插了句嘴，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警觉：
“区总，我也赞同陈总的说法。杨肖那家伙，我今天下午亲眼看见他被人抬到法院停车场，塞进一辆深灰色的面包车，然后就被带走了。”
“嗯？”区朗明闻言，眸光一闪，手指顿时一紧，“被抬走的？”
他瞬间意识到不对——如果杨肖已经落入他人之手，那现在给他发信息的人，根本就不是杨肖本人。
是钓鱼，是圈套，是针对他的明枪暗箭。
区朗明沉吟片刻，再看那条消息，果不其然——对方不仅提出要“私下见面”，还话里带风，说赵闵俊已经联手“美丽国的万威公司”，准备一举摧毁种草传媒文化的声誉和海外渠道。
“这已经不仅仅是赵闵俊的手段了。”区朗明低声道，目光中透出一丝冷峻，“他们想借助国际资本的手段，从外部掐死我们的发展链条。”
“这简单。”夏谷草终于开了口，语气冷静却不乏锋芒，“这种明摆着的圈套，没必要你亲自去冒险——班长，交给猴子去处理吧。”
“对。”猴子点点头，眼睛还盯着前方路况，却已经沉下脸色，“让我去会会这帮人，看看他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张旭附和道：“是啊，你是我们的主心骨，现在可不是当诱饵的时候。”
车厢内的气氛陡然凝重，空气仿佛都慢了一拍。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渐渐被夜色吞噬，城市的灯光如蛛网般在夜幕中铺展开来，繁华与阴影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猴子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的街景，心中暗自思忖着今晚的行动。他迅速换上了一身灰色连帽卫衣，戴上棒球帽和口罩，将自己的面容完全遮掩起来。这样一来，他整个人在夜色中就像融进了城市背景的一块，难以被人察觉。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猴子决定不开自己那辆引人注目的小汽车，而是临时借了一辆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代步电车。他跨上电车，启动引擎，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中。
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路线，猴子并没有直接前往对方发来的定位点，而是先绕了三条街，故意兜了一个大圈子。这样做不仅可以避免被可能的跟踪者发现，还能让他有更多时间观察周围的环境。
最终，猴子来到了郊区一间废弃厂房后的小巷子附近。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四周一片寂静，连路灯都显得有些懒洋洋的，只照亮了寥寥无几的地方。
“装得倒像那么回事。”猴子嘴角微微上扬，轻哼一声，似乎对对方选择这样一个偏僻的地点有些不屑。他把电车停在路口，不紧不慢地下车，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口香糖，悠闲地咀嚼起来。
猴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非常清楚这种老套的钓鱼方式通常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是对方故意虚张声势，企图用“杨肖”这个名字来引诱他上钩；而第二种可能则是对方已经准备好了某种“现场直播”的手段，打算在区朗明身上制造一些轰动性的新闻事件。
猴子冷静地思考着，他决定先不急于行动，而是在耳后轻轻摸了一下微型耳麦，然后低声说道：“区总，我已经到达指定地点了。我身上的针孔摄像头，您那边能够清楚地看到画面吗？”
坐在车上的区朗明，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笔记本电脑上的监控画面。画面中，夏谷草和刘律师并排而坐，他们一边紧盯着屏幕上的数据，一边与猴子保持着实时通话。听到猴子的询问，区朗明立刻回应道：“非常清晰。”
得到区朗明的确认后，猴子稍稍松了口气。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打开车门，走下车来。
猴子并没有直接走向约定地点的正门，而是小心翼翼地绕到了厂房的一侧。他像一只敏捷的猫一样，悄悄地猫着腰，钻进了一处破损的围栏。借助阴影的掩护，他悄无声息地接近着目标。
就在他准备靠近正门时，忽然听到几声轻微的说话声：
“他还真来了。”
“区朗明果然就是来做炮灰。”
“安静点，等信号一给，先拍照再动作，别出错。”
猴子嘴角微微勾起。
果然是玩套路。
他立刻更换了路线，从侧门悄然翻入厂房二楼，藏在一处破旧的办公窗后。他目光透过缝隙，看见下方空地停着一辆面包车，几个黑衣人守在车旁，其中一个人正对着手机，像是在等待什么信号。
更远一点的角落，一个摄像机支在三脚架上，镜头对准那片空地，拍摄方向——正是预期中“区朗明出现的位置”。
猴子压低声音，通过耳麦向区朗明汇报道：“区总，拍摄已经确认，他们正准备录制您的视频来制造声势。我估计他们是想编造一些‘黑金交易’或者‘私下勾结’之类的虚假材料。”
区朗明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他回应道：“我明白了。不过不用担心，我们手上已经录到了他们准备行动的声音。继续拖住他们，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刘律师那边已经和市局网安支队取得联系了。”
接着，区朗明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对猴子说：“猴子，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他们来点‘反转’的晚餐。”
猴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轻声说道：“收到。”随后，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吐出一个字：“猴戏，开场。”
话音未落，猴子迅速拉低帽檐，仿佛一只敏捷的猴子般猛地一跃，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轻盈地落在地上，脚步落地时竟然像猫一样悄无声息。
紧接着，猴子如同鬼魅一般闪身到面包车的后方，动作迅速而隐蔽。他迅速从腰间拔出一根特制的喷雾，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刹那间，一股强烈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这是一种由催泪剂和辣椒成分混合而成的刺激性喷雾。
“呛！咳咳咳——”
“谁？！有人——”
“草，摄像机也——”
一阵混乱中，黑衣人纷纷捂脸后退，摄影设备也被喷雾波及。猴子趁机一脚踢翻三脚架，顺手扔出一个闪光弹级别的摄影闪灯，强光一闪，彻底扰乱现场视线。
三分钟后，警笛声自远而近，市局联动分队已经赶到。
黑衣人惊慌逃窜，却被早已布控在周边的执勤人员一一拦下。
当场抓获三人，缴获一部伪造“杨肖”身份的手机、一台专业摄影设备，以及数份编造的“对话脚本”。
猴子站在月光下，拍拍手，向不远处走来的警官一挑眉：“这些人啊，还在玩老一套‘苦肉计’。但我们这儿——专治不服。”
几小时后，种草传媒文化的会议室灯火通明。
夏谷草、区朗明、刘律师、张旭，连夜召开小型闭门会议，桌上摊着刚从警方传回来的审讯初步记录。猴子正全神贯注地泡着一杯三倍浓度的咖啡，仿佛那杯咖啡就是他的生命之泉。只是这个浓度没有让他满意，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再次加了几勺子的咖啡粉倒入杯中，然后小心翼翼地倒入热水，搅拌均匀。
当他端起那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时，他的神情变得异常亢奋，仿佛那杯咖啡给了他无尽的能量。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向其他人报告情况。
“这群人嘴巴都挺硬的，”猴子的声音有些激动，“不过有一个小弟终于承认了，他们是收了万威公司某个‘海外授权总监’的外包资金，要做一次‘社会负面舆论实验’，试图在国内制造‘国产动画黑幕’的话题热度。”
他的话引起了在场其他人的关注，大家都围拢过来，听他继续说下去。
“一旦热度炒起来，舆情就会变得混乱不堪，”猴子继续说道，“到时候，他们就会引导话题回到《灭神》的‘涉嫌抄袭’上……然后他们再适时递交一个国际仲裁请求。”
刘律师接过话头，他的语气严肃而凝重：“万威的真正目的，是逼《灭神》退出国际发行授权市场。”
夏谷草的声音低了下来，但语调却比谁都清楚：“直接断我们出海的路。”
他盯着墙上的世界地图，那几条由《灭神》授权播出的红线，仿佛成了万威眼里的“围栏”——挡了他们的市场收割计划。
“万威公司盯上我们，是因为他们的新Ip《星爆骑士团：重制版》，在美丽国本土口碑滑铁卢，却意外在我们这边靠着盗版火了。”张旭打开投影，点出一页新数据，“他们不敢明抢版权，就想用‘道德绑架’+‘国际仲裁’手段，逼我们让位。”
“这样看来，赵闵俊和万威在国内有绝对勾搭在一起的理由！”刘律师下了结论。
“他一边搞垮我们，一边通过自己的关联公司向万威出售渠道、资源、内容审核通道。美其名曰‘文化合作’，实际就是高价洗走本地流量红利。”
区朗明轻轻一叩桌面：“赵闵俊下一步会做什么？”
猴子冷笑一声：“我打赌，他现在已经准备下一波动作了。今天晚上这点小闹剧，根本不是终局。”
果然，就在话音落下没多久，张旭的手机震动起来。他低头一扫，脸色猛地一变。
“出事了，数个热门论坛海角、铁吧、维博同时有‘匿名爆料人’贴出‘区朗明与杨肖私下交易’的截图和语音，配图正是被我们拍下那群黑衣人布置时的现场画面——但被剪辑造假成你们密会的证据。”
“节奏炒得很快，刚发布五分钟，已经上热搜词条第五位。”
空气瞬间沉了下去。
“他果然早就安排了‘替补计划’。”刘律师捏紧手指，“即使他们失败，也要用事先伪造好的内容做最后一击，逼舆论对你们形成既定印象。”
“他这是在玩‘失控型病毒式公关’。”夏谷草缓缓开口，“一次伪黑料+一次国际炒作+一次资本逼宫，三箭齐发，打的是我们的根。”
“但他没想到，我们也早做准备了。”区朗明目光沉定。
他打开自己的笔记本，播放了一段对讲记录——正是猴子拍下的幕后策划人发号施令的原声，还有警方同步的视频画面、幕后付款转账截图。
“舆论是把双刃剑。”他冷笑，“他们要炒，那我们就陪他们炒——但是炒回去。”
夏谷草站起身，眼神锋锐：“旭子，联系我们的公关团队，班长，把证据打包整理好，明天上午10点，我们自己发通稿——来一场反向精准引爆。”
“标题我都想好了——‘国产动画背后的猎食者：谁在操纵国际仲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