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叫事吗？曹你大巴！”
法院某间隔音不太理想的休息室里，赵闵俊的暴喝如炸雷一般劈头盖脸，震得窗户玻璃都微微发颤。他的脸因怒火而涨得通红，青筋在太阳穴附近跳动得像是即将爆裂的弓弦。他身着考究的深灰西装，原本应该是精英形象的代言，可现在却像一头发狂的狮子，嘴皮子开火如加特林机枪，几乎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姚法官，你是清楚的，难道我们会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拿一个伪造的视频当证据？我们是讲法理的，不是耍杂技的！”
他猛地一拍休息室的小圆桌，茶杯一跳，茶水溅出，桌上的判例文件跟着一抖，像是都被这股怒气压得喘不过气。
“我们没有无凭无据地控告任何人！”赵闵俊双手叉腰，声音愈发低沉，却比方才更有压迫感，“难道他说风就是雨？一句‘这是造假’，你就真的信了？人家几句话，就敢把我们的视频说成是捏造？他们的视频又是谁鉴定的？谁认证的？谁保证的？”
他靠近姚法官一步，盯得对方不敢抬头，仿佛视线中裹挟着燎原之火，步步紧逼，“他们说怀疑司法鉴定的公信性，你连核查都没做，就脸色变了，这话传出去，你还怎么立足？”
姚法官被赵闵俊劈头盖脸一顿怒骂，面色苍白如纸，额头浮出一层冷汗。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但喉头像被堵住一样，一个音节都没能吐出来。赵闵俊的气势太过凌厉，就连空气都仿佛被吸干，休息室里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姚法官心里明白得很，赵闵俊不是普通的公诉人。他背后的势力——尤其是那位一直没有露面、但在权力圈子里极具话语权的重量级人物——让任何一个司法系统内的人都必须掂量再三。他今天亲自到庭旁听，甚至在庭后亲自质问，说明这个案子他极为看重。更说明——姚法官若是把案子“办砸”，怕是连饭碗都难保。
“赵先生……我，我一定会再核实，”姚法官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讨好和愧意，“这件事，我不会草率结论，请您放心。”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火药味，赵闵俊那绵绵不绝的怒吼，穿透了休息室的薄墙，在走廊里形成了一种震耳的“回声轰炸”。守候在附近禁止进入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有人低声嘀咕：“这隔音效果，估计是临时招标的货，保不齐还没过验收。”
休息室内，姚法官原本已经鼓起勇气，准备直面赵闵俊，哪怕不可能扭转局势，也得为自己留下一丝尊严。然而还未开口，他那刚刚积聚起的勇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般，瞬间泄了个干净——
赵闵俊的下一步动作，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他猛地一转身，眼神如利刃划过室内每一个人，最终锁定在墙角低头沉默的杨肖身上。下一秒，他抓起茶几上的一个厚重玻璃烟灰缸，手腕一抖，竟然毫不犹豫地将其抛了出去！
“砰——！”
烟灰缸精准地击中杨肖的面门，发出沉闷的一声脆响，紧跟着便是一道鲜红的血痕从杨肖的额角缓缓淌下，触目惊心。
“啊——”杨肖痛叫出声，踉跄着扶住墙壁，脑袋一片晕眩，几乎摔倒。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赵闵俊，目光中写满了愤怒与委屈，甚至还有那么一丝迟来的悔意。但那双眼刚与赵闵俊对上，立马像被冻住了一样——
赵闵俊站在那儿，双眼猩红，像一头随时要撕咬猎物的猛兽。他没有任何怜悯，甚至没有看杨肖额角流血的眼神波动分毫，反而像是看到了一堆令人作呕的脏物。
杨肖的目光瞬间变了，愤怒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强行堆砌的顺从。他的脸因为疼痛而不停抽搐，但他还是艰难地扯出一个弯曲得令人心惊的“笑容”，试图让自己的气息显得柔和一些。他紧紧咬住下唇，哪怕嘴唇被自己咬破，血流出来混着汗珠和脸上的伤口，也没敢出一声。
“杨肖！”赵闵俊又一次怒吼，像是要把那两字钉进墙里，“你这个扑街仔，这么多人死，怎么不见你死！你说，你是跟谁学的，敢拿那种假视频往法庭上交？你是不是觉得我瞎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傻了？！”
赵闵俊越说越气，整个人几乎快要冲上去再踹上几脚。他实在受不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证据，居然是杨肖自己在草上飞软件公司拍的内部剪辑视频，还是堂而皇之地通过自己办公室的监控录像伪装出来的！
更气人的是——对方，种草传媒文化那边，居然拿出了反向的原始监控记录作为证据，一条条时间戳、一段段未剪辑素材，精准还原了整个视频的伪造过程。他赵闵俊，辛苦搭建起来的控方论证链条，就这样被一纸调取记录给轻松击溃！
更别提刚才在法庭上，姚法官那张铁青的脸，以及辩方律师那番咄咄逼人的“公信质疑”，让他在一众旁听者前面丢尽颜面。
赵闵俊的肺都快炸了，他现在不光是愤怒，更多的是耻辱——
而这一切，全都是杨肖惹的祸！
而杨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赵闵俊棋盘上一枚再普通不过的卒子，一旦出了错，就要被生吞活剥、打成灰烬。他再也不敢反抗，只是低头，默默将沾了血的眼角抹干，声音微弱如蚊：“对不起……赵先生，是我处理不当……我一定……”
“闭嘴！”赵闵俊吼道，近乎暴走。
空气几乎凝固，休息室里鸦雀无声，只有杨肖急促的喘息和赵闵俊暴怒下仍未平复的沉沉呼吸声。
而坐在一旁的姚法官，脸上已没有血色。他的心，如同一颗被放进油锅里的鸡蛋——不断翻腾，烫得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终于明白，这场官司，已经彻底脱离了“法律”二字能掌控的范畴。这里，是一场权力、利益、忠诚和恐惧交织而成的修罗局。
“怪不得你会主动投诚，闹了半天，就是想看我出丑？”赵闵俊像是一头被踩了尾巴的猛虎，眼神中布满血丝，唾沫星子横飞地咆哮，“你他妈就是个奸细！故意让我对种草传媒文化的控告败诉！你是不是一直在给他们通风报信？”
怒火攻心，他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愤懑和羞辱，随手抄起休息室角落的一把塑料椅，抡圆了手臂，毫不犹豫地朝杨肖砸了过去。
“咔啦！”
沉闷的一声巨响，椅子碎成几截，断裂的塑料腿飞溅在地上，砸得空气都为之一颤。杨肖整个人被砸得往旁边猛地一歪，撞到墙上，又踉跄着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他的脸色因剧烈的疼痛而变得惨白，额头上的伤口血迹尚未干透，此刻又在颤抖中开裂，血水顺着鬓角蜿蜒而下，渗进他的领口，染红了白色衬衣的衣领。
但奇怪的是，这一回的杨肖他再也没有发出一丝呻吟。即便那一砸击中了他的肩头和肋骨，即便疼得他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他也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只是他那双眼睛，变了。
从原本的懦弱与压抑，逐渐被一种名为“仇恨”的情绪侵染。他的目光如同被夜魇染色，死死盯着赵闵俊，眼白泛红，瞳孔里仿佛能喷出火来。那是一种压到极限的戾气，一种被踩碎尊严、被逼上绝路之后才会诞生的东西。
他此刻脑中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地闪回着一个个曾经“压在他身上踩脚踏车”的名字：
夏谷草——你拿我当棋子，还装英雄！
区朗明——你玩弄证据，逼我自证其罪！
张旭、李磊、汪非语——你们一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看热闹还嫌不够！
赵闵俊——你，更是罪魁祸首！
“你们都得死……”这是杨肖在内心深处，吐出的第一个完整的句子。他没有说出口，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不是屈服，也不是哀怨，而是被鲜血灌溉过、在地狱里结出的复仇种子。
而赵闵俊还在怒不可遏地咒骂着，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刚刚的一击，不只是砸破了杨肖的身体，更砸醒了一个人真正的底线。
忽然，杨肖像是神志崩溃了一样，整个人身形一歪，“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头重重撞在地砖上，发出一声震响，动作却意外地干脆利落，仿佛一头倒地就睡的醉鬼，又像是某种黑色喜剧中的即兴表演。
“卧槽！”赵闵俊一怔，愣住了，嘴里的骂声都卡壳。
姚法官也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脸上血色全无，内心忍不住说：“他这是……晕了？还是装的？”
“赵先生，你做得有些过了吧？我这喊庭医过来！”
看到这一幕，赵闵俊这边的控方律师一下子紧张地喊了这样一句，只是这一句话出来了，他整个人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猛地抬手就是“啪啪”几记耳光扇在自己脸上，扇得脖子都歪了一下，脸颊霎时肿胀发红，原本棱角分明的帅气脸庞瞬间膨胀得像个被捶过的发糕，满脸惊恐地看向赵闵俊。
“不好意思，赵先生，我这句话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只是杨肖他作为我方的重要证人，接下来的庭审还需要他。”
“宋律师，你这是犯糊涂啊，没有看到是杨肖他紧张过度，导致身体不舒服吗？这可是有医生证明的！”
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忽然从休息的门口飘了进来，下一秒，一张大家都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这让宋律师忍不住退后一步，双眼瞪得和一只咸鸭蛋没有任何区别，他有些怀疑地看向了一脸不屑的赵闵俊，似乎那名男子的出现是得到了他的默许，只是，上一回对方不是在法庭上大闹，弄得控告种草传媒文化的涉嫌侵权案不了了之！
“而且，杨肖先生出现目前这个情况，可是与夏谷草一伙人脱离不了干系！”
年轻男子迷之自信地自言自语，除了与赵闵俊主动打了招呼，连室内的姚法官没有进入他的视线。他优雅地从自己的外套取出了手套，弯腰地走到了杨肖的身体旁，并且弯下身子，探出手来想要在杨肖的衣服摸索什么东西。
宋律师这时候也是忍不住了，他立马跑了过去，一手推开年轻男子，嘴里满是不解地说：
“赵先生，你让他过来做什么？他就是一个疯子，人送外号疯子哥，就是没错！”
“上一回的案子，就是他在法庭上大闹、搅得一团糟，才让咱们的证据链断得七零八落！”
赵闵俊没有搭话宋律师，这让后者的内心涌起一股不好的想法，他看向眼前的疯子哥，正确来说叫做沐峰，正是露出一副让人心寒的邪笑，不慌不忙地说：
“你们都说我是疯子哥，”沐峰嘴角微微勾起，声音低沉却又冷得让人发颤，“看来不做一些出格的事情，真的对不起这个称号！”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便鬼魅般从他右手滑出——是一把折叠式的战术小刀，寒光凛冽，仿佛自带一种刺破沉寂的寒意。
“沐峰！你别乱来！”宋律师惊恐地后退一步，刚想高喊，却根本来不及——刀锋已经划破空气，直奔他左耳而去！
“嗤——”一声细响，极其细微，却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还好，沐峰的刀锋并未真的割下什么，而是像外科医生那般精准地停在宋律师的耳廓边缘，仅仅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薄红沁出，宛若点睛。
宋律师呆滞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剧烈的心跳仿佛能让他整个人炸开。他额头开始渗出冷汗，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今天的血我看多了，别耽误时间，疯子。”赵闵俊这时候终于开口，语气淡漠，就像在点评一个演员演得是否得体，而不是刚刚发生一场惊心动魄的准袭击。
这句话倒是让宋律师心凉透顶。他现在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正义或程序，这群人……根本没把“法院”当回事！
他的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一种被彻底抛弃的绝望感从脚底蔓延到心头。
“你们疯了！这可是法院，你们疯了！！”他失控地喊了出来，声音里带着尖锐的破音，像是一只被踩断翅膀的鸟，在生死边缘挣扎。
沐峰却只是轻轻将刀折回，慢条斯理地收进自己的外套内兜，动作宛如给自己理了理袖口。他回头斜睨了宋律师一眼，轻笑道：“法院？在这里，谁掌控局面，谁才是‘法’。”
说完，沐峰从杨肖的身上摸出了手机，飞快地编写短信。
而赵闵俊冷哼一声，朝姚法官吩咐几句话，随即转身，带着沐峰步履铿锵地离开了休息室。二人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外，空气里，还残留着刀锋划破时那一丝令人心悸的冷意。而宋律师的腿，终于软了下来，跪坐在地，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姚法官整个人仿佛脱力般瘫坐在椅子上，抬手擦了把额头的汗，喃喃道：“这是哪边的诉讼……哪边的法理……哪边的命啊……”
这场看似普通的庭审，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控辩之争，而成了一场深藏暗流、权力交织的博弈。而他——姚法官，不过是一枚被人推上棋盘的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