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琳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怪不得,怪不得她会劝我留在靖安!”
原来她是那么有背景的地产老总,彼时才会知晓这些有关于永州发展的绝密内幕吧?
“她才多大,十七八岁?还是二十岁?估计这丫头家世背景很显赫,才能在这么年轻的年纪做出这番事业吧。”
盯着电视里身侧一大长串身份后标注的“江黛”二字,牛丽丽神色有些恍惚。
恍若隔世。
屏幕上的女孩意气风发,与京城市长觥筹交错,眉眼含笑。
屏幕外的小店寒酸破旧,略劣质的美甲油味重,刺鼻刺目。
她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蔡琳的想法理所应当,像江黛这样的年纪,只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做出这样的成绩。
可只有与江黛一起长大的牛丽丽才最清楚,江黛的起点远比普通人还要低。
勤劳唠叨的母亲摆摊卖盒饭养家,每天喝得烂醉的酒鬼父亲神神叨叨,流里流气的红毛亲哥只会惹祸闹事,而江黛这个小结巴羞于说话,每天只会跟在自己身后,不声不响。
做她最忠实的跟屁虫。
就在某一天后,江黛变了。
牛丽丽回忆起那天。
江黛被苏妍捉弄,在操场上摔进医院,后脑受伤。
从那天开始一切好像都变了。
自己再见到她时,她与以前的木讷结巴完全不同,眸光神采奕奕,下手狠辣无情,却会在事发时笑得无辜又狡黠,聪明极了。
无论是谁,只要敢欺负她,她都会狠狠回击,也包括和她一起长大的自己。
可她还是会在自己受辱时飞速关闭那盏照亮罪恶的灯,抛来一件能维护自己脆弱自尊的衣裳……
过去种种记忆如镜中花,涌上心头。
牛丽丽心情极其复杂。
从得知江黛考上京大、陈姨的事业开花那天,牛丽丽就不止一次在夜里辗转反侧。
她想过,永州不大,自己会不会有天还能再见江黛一面?
于是牛丽丽下定决心接手这家美甲店,拼命地想努力挣钱,想着如果哪天再见面,她可以挺胸抬头地告诉江黛:虽然你考上京大很厉害,但有自己事业的我也不差呢!
只是没想到。
再得知江黛的消息,对方已经是和京城市长谈笑风生的千亿富翁。
明明当初是在同一起步线的发小,她们之间竟早不知不觉隔了无数天堑……
“小丽。”
瞧她如此低落,蔡琳犹豫一瞬,开口,“你,是不是认识她?”
当初自己随口说起是江黛让自己留在靖安、才间接救下小丽,后者脸色大变,直接惊得摔了杯子。
她多次试图问起二人是否认识,却被搪塞过去。
小丽不愿多说,蔡琳便识趣地闭了嘴,只是心里对于二人之间是否有一段故事还抱有疑惑。
“……不认识!”
闻言,女孩紧咬唇瓣,仍旧重重摇头。
“好吧。”
蔡琳叹气。
想来倒也是,要江黛那丫头真有着显赫家世,人家和父母双亡、流离失所的小丽也不可能有任何关联吧?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啊!
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叮铃铃。”
这时,一阵轻盈的风铃声紧跟着响起。
蔡琳转身看去,一个身穿时髦短外套的年轻女孩探头进来询问道:“现在可以做美甲吗?”
没人理她。
“诶,小丽,小丽!”
蔡琳急忙戳戳牛丽丽,“有客人!”
后者猛然惊醒似的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站起,看向门口,“可以,可以做!”
那时髦女孩便进店,一屁股坐在桌前,任牛丽丽开始为她服务,蔡琳坐到一旁的沙发,安静地看电视,不再打扰她们。
此时电视上已经在报道其他新闻。
不过,蔡琳总是忍不住回头看牛丽丽。
小丽的状态似乎不太对,美甲的最基础步骤再三出错,反反复复做着无用功。
那位客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行了,不做了!做成这样你开什么店啊!!”
在又一次低级错误后,时髦女孩起身呵斥她几句,拿着纸巾搓去指甲油,气冲冲离去。
店门重重关上,风铃低低哀鸣。
“……行了小丽,不如今天提前收工吧,咱们一起出门去逛逛?”
牛丽丽垂着脑袋一言不发,蔡琳赶忙安慰。
“嗯。”
深吸口气,牛丽丽收拾起桌面的东西。
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她也想好好休息休息。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蔡琳拿过遥控器,正准备关闭电视。
这时,电视屏幕一跳,娱乐新闻台忽然出现一位端庄的主持人,神色极其严肃,略显担忧。
“扶光地产负责人江黛女士与两位无证媒体记者发生追逐事故,江黛女士于京城护城河畔驾河坠落,下落不明,截止到目前警方还未搜寻到任何踪迹,本条新闻由红新社媒体跟进,请广大市民留意,如有当事人的相关消息请联系……”
牛丽丽呆呆站起身,大脑嗡的一响。
主持人后面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只顾盯着主持人身后那段影像。
那是一段十分潦草模糊的视频,暴雨天,红色跑车若红蝶冲出桥外。
车上的人……是江黛?
“天啊,怎么会这样?”
蔡琳亦是一脸不可思议,使劲儿擦了擦眼睛,仔细地看那条紧急新闻。
再三研读,她确定坠河新闻里正是方才还在讨论着的扶光老板,江黛!
怎么会这样……
新闻主持人发言很隐晦,但蔡琳清楚,在这样的滚滚江水溺水的结果,生还概率可以说十分渺茫。
极盛与衰落,似乎就在短短一瞬之间。
命运无常。
蔡琳还在唏嘘不已。
牛丽丽却跌跌撞撞地扑到屏幕前,吓得她赶忙扶了一把,“你没事吧?”
她去看牛丽丽,后者脸色竟已是一片惨白,眼里是藏不住的泪意涟涟。
“……”
蔡琳语塞。
她默默扶着牛丽丽坐到沙发边,才沉声问道:“小丽,你真的不认识她吗?”
“……”
“蔡琳姐,”女孩闭了闭眼,声颤如筛糠,“听、听说永州的无为寺很灵验,你能……陪我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