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一切准备，莲玖敛了面上的神色，朝着那道裂缝缓步走去。
一阵眩晕感袭来，莲玖不由得皱起了眉。
环顾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她的目光落在了前方不远处，坐在一处石桌前的小孩身上。
似是听到了莲玖这边的声响，那人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了过来。
瞧清对方的模样，莲玖的眸底多了几抹讶色。
只见那“小孩”的脸上没有丝毫孩童的稚嫩天真，而是沟壑遍布，满面沧桑。
掀起眼皮，那人淡淡地看了莲玖一眼。
抬手在面前的石桌上轻轻一挥，苍老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你命还真是大。”
顺着他的动作，原先空无一物的石桌上，忽地出现了一副棋盘和两盏缓缓扬着热气的茶。
“来都来了，那就陪我下盘……”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闪过，将石桌上的棋盘硬生生切成两截。
后续的话被骤然打断，那人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面前的红缨枪上。
那把长枪笔直地插在石桌之上，枪身散着凌人的威势。
天道转过头，对上莲玖那清冷冷的眸子。
他轻笑了声，端起桌上的热茶，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都活了两辈子了，脾气怎么还是这么冲。”
红缨枪被莲玖收回，她冷哼了声，瞧着面前让她走上“活了两辈子”这条路的罪魁祸首。
没有与天道废话，她握住红缨枪，掠身上前朝着对方刺去。
天道与她的仇怨之深，是她看对方一眼都要恨不得将其撕碎的程度。
莲玖来势汹汹，浑身的杀气几欲凝成实质。
知道对方不会给他任何和谈的机会，他握着手中的茶盏，朝着莲玖袭来的方向掷去。
茶盏上裹挟了浓厚的灵气，红缨枪与其相接之时，被这茶盏阻了半息。
下一刻，那茶盏应声碎裂，茶水飞溅开来。
方才那茶盏使得红缨枪刺来的方向有了稍许偏移，天道借机侧身闪躲，躲过了莲玖这一击。
瞧着溅了一地的茶水，他幽幽叹了口气，神色间有些可惜。
莲玖没有犹豫，改刺为砍，红缨枪朝着天道挥砍而去。
天道后仰着弯下腰，再次躲开莲玖这一招。
与此同时，在红缨枪划过他身前的那一刹那，他竟双腿凌空而起，一个后空翻借势踢开红缨枪，
强劲的冲击力自红缨枪枪身而来，莲玖皱起眉，竟被天道这看似轻飘飘的一脚踢得后退了几步。
调转灵力附于手中长枪，红缨枪枪身金光流转，发出了声清脆的嗡鸣，莲玖握紧红缨枪，看着天道的目光深了几分。
足尖轻点，她高高跃起，手中长枪在空中划过道道虚影。
红缨枪气势大开，枪尖带着几缕紫金色的微芒，朝着天道劈来，长枪所指之处，隐有凤戾之声相和。
天道半眯起眼，瞧着莲玖朝他再次攻来的身影，神色间的淡然褪了几分。
他冷哼了声，抬掌运转起周围灵力，竟是不闪不避，选择正面接下莲玖这一招。
两股庞大的力量相撞，两人双双僵持在原地，莲玖的眉心却是皱得更紧了些。
这一招她是在没有动用红莲火的情况下，几乎使出了全力，可天道瞧着也才认真了几分，估摸着才用了半成不到的力量与她相抗。
就这样，她都觉得有些吃力。
不对劲。
她虽是刚成功飞升，比不得积蓄多年的天道力量强横。
但天道明明被世界法则所厌弃，前不久才又降下多道天雷，此刻就算不是虚弱期，两人对战，力量也不该相差如此悬殊。
察觉到枪下之人似是在蓄势反扑，莲玖眸光微动，果断收回红缨枪，闪身后撤。
指尖微动，储物戒角落里，有块小东西悄然出现在她垂在身侧的手心中。
见莲玖没有着了他的道，天道只是轻轻扬了扬眉，略有些可惜地收了手。
似是看出了莲玖在困惑什么，天道苍老的声音骤然响起：“我先前就说了，三者只可存一。”
慢悠悠地走向先前的石桌，他悠然自得地又坐了回去。
“飞升成神后，能不能成为此方天道，凭的是天地运势和此间信仰。”
天地运势来自于法则，而信仰来自于万物万灵。
似是想到了往事，天道自嘲地笑了笑：“法则厌我，这几万年间，我身上的运势被削减得所剩无几，可我还有此间信仰。”
玄冥大陆上的生灵几乎都不知晓天道异位一事，故而都还信仰着他。
就算他们知道了，他的信仰之力，怕是也要比莲玖这个人人喊打的魔头来的多。
“原本只凭借着信仰之力，我是敌不过有天地运势加持的新天道。”
“可现在新生天道，不止你一个。”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天道轻笑出声：“我被法则厌弃，你又何尝不是被法则放弃了？”
“法则偏爱那小丫头，她身上的气运本就比你强盛。”
“你不愿取她的性命就罢了，竟还容忍她成长……”
再忍不住，天道放声笑了起来。
世界法则对天道的行为多有约束，但对于天道的行动并没有太多限制。
成为天道后，其实并不用一直守在他们现在所在的天道空间里。
只是天道若是离开此方空间，便会在世界法则的影响下，压制修为回到半神期，且无法随心所欲地召唤天雷。
而新生天道在飞升后，注定会被法则传入天道空间，想要继任天道一位，却并不一定要将异位的天道除掉。
只要新生天道能够在天道空间独自待够一天一夜，就能成功继任新的天道。
这算是……法则对异位天道隐晦的宽容。
至于异位天道若是选择避让，新生天道即位后会不会对异位天道进行清算，这就不在法则的考虑范围里了。
如今莲玖面前的天道，之所以没有在她飞升时逃跑，而是老实地在这里守着，等她杀过来，就是因为莲玖飞升后，并没有对古久久动手。
如此一来，莲玖注定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想留下来，看莲玖的笑话。
“莲玖，你说你可不可笑。”那张沟壑遍布的老脸皱成一团，平添了几分可怖。
“你再怎么挣扎，那些蠢货再怎么筹谋，翻腾到最后，你却输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