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跟着多吉来到瀑布前,看见了一口巨大的棺材,目测放七八个人都不会很拥挤。
棺材就漂浮在水潭上,随着瀑布冲下来的水,不停地浮动。
村长原地踱步片刻,忽然说道:“多吉,去拿绳子,有多长拿多长。”
“知道了村长。”说罢,多吉看向了自己的儿子扎西:“扎西,去拿绳子来,有多长拿多长。”
扎西撇撇嘴:“可我拿不动啊。”
无奈,多吉只好准备带着儿子回去,这时,方永宁忽然说道:“多吉大哥,还是我去吧,让扎西带路就行。”
“也好,那就有劳方公子了。”多吉笑道,随后他站在了村长身边,认真的注视着那口棺材。
方永宁跟着扎西的脚步,一路来到茅屋前,方永宁问:“扎西,以前出现过这种棺材吗?”
扎西疑惑的看了方永宁一眼:“你是说那个大木头吗?那我没见过。”
‘果然,扎西不认识棺材,那就证明这里只要有人去世,无非是两种结果,其一是成为村长家人的备用肢体;其二便是那些年老的,不中用的人,他们会被天兵们分食掉。’
方永宁在心里这么想着,忽然拍了拍扎西肩膀:“看的出你父亲对那块大木头很感兴趣,甚至都不愿意回来拿绳子。”
扎西在床底下胡乱翻腾着,不一会儿揪出了一个绳子头,他递给方永宁,说道:“有吗?我父亲本来就很喜欢凑热闹的。”
方永宁一遍往外拖着绳子,一遍打趣道:“扎西,你知道村子里的活人有多少吗?我的意思是,除了天兵以外。”
扎西想了想,说道:“有三十几个人吧,剩下的人都是天兵。”
方永宁觉得自己问的方式不太对,琢磨了下,又换了了方式问道:“你知不知道白天的时候,有许多短头发的人,他们的表情也不是很自然,头发特别硬,像一根根针扎进头皮一样的那种人。”
方永宁说话的时候,还在一个劲的比划。
整的扎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临了才说道:“有呢,俺爹说他们的脑子有问题,叫俺不要离他们太近。”
太好了,方永宁暗自庆幸了下。
又问道:“那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不多不少,整二十个。”扎西伸出两根手指头,得意道。
方永宁心里总算松快了些,心里盘算着,夜晚干活的无情天兵,大概有一百人左右,白天那些短发木偶人二十个,那么余下的活人,就应该剩十几人了。
他将绳子扛在肩头,边走边琢磨着对策。
倘若村长忽然发难,该怎样利用有限的条件,来为伙伴们创造生的可能呢?这似乎是个值得琢磨的问题。
路上,方永宁又和扎西问了些关于这里地势的问题,扎西都一一说了出来,简直对方永宁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只不过在谈论到方永宁住的茅草屋时,扎西便一脸惊恐的沉默了。
不管方永宁再怎么问,他都闭口不谈,仿佛说上一句,就会当场去世一样。
无奈,方永宁只好作罢,也赶上这个时间,他俩来到了水潭边儿上,这些话题自然就没法沟通了。
卸下绳子,方永宁揉了揉肩膀,提议村长派个水性好的人过去,把绳子绑在棺材上,不然容易打滑。
村长认真考虑了下,坦然接受。
随后他对着远处一挥手,并未开口,但有个背对着他的人,立马放下了锄头,迈着僵硬的步伐走来。
村长指着水潭,又指了指绳子,说:“去把绳子绑在大块木头上,待会儿我要拉它上来。”
短发男愣了片刻,随后才木讷的跳进水里,方永宁一乐,心底腹诽道:‘木偶人脑容量不够用了,这么简答的一句话还得反应半天。’
村长却黑着个脸,冲着肢体僵硬的短发男喊道:“绳子!”
说着,抓起绳子的一头,丢了出去,短发男则扭动着腰部,回身将绳子捏在手中,这才开始对着棺材上下打量,他似乎在想该怎么下手。
只是湍急的水流让他无法稳住身子,棺材和人一并被冲到了水潭的内侧,他靠着墙壁,审视着眼前的棺材。
好半天才抓着墙壁上外突的石头,笨手笨脚的爬了上去,将绳子一头搭在一旁,顺手便开始拉余下的绳子,直到绳子足够长时,他才动手在上面缠绕。
只不过他太笨了,根本就做不到。
无奈,村长才喝令他住手,又喊了一个短发男跳进去,他俩一上一下,开始缠绕棺材。
不多时,俩人一人手握麻绳的一头,游了回来。
随后,一群人开始和棺材拔河。
这份差事,众人做了足足有半小时,才用蛮力抵消了瀑布的冲击力,将棺材拉回到了岸边。
后续工作,则不需要方永宁参与了,他只消等在一旁看着便可。
村长和多吉不知从哪儿找来了木槌,俩人合力将棺材板敲松,然后顺势拔掉上面的木钉,这才打开了棺材盖子。
霎时间,棺材的边缘围了一圈人。
这才发现,里面居然用绳子绑着五个人,他们嘴巴里被塞着东西,无法喊出来,只能惊恐的望着棺材口,看着这一圈人不住的哆嗦。
最终,村长抬头看了眼瀑布起始点,会心一笑,便对着多吉说道:“快救人。”
多吉望着棺材里的人,不免有些失落,似乎是出于同情,他深深叹了口气,但最终还是把人扛了出来,往地上一扔,他说道:“在下即刻为各位松绑,还请各位不要害怕,也不要乱跑,因为这里很危险,如果听懂了我的话,请点头。”
五个人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齐刷刷的点了头。
多吉这才给他们松绑,之后拔出嘴里塞着的东西,那些人就像小鸡仔一样,紧紧靠在一起,仿佛像个新生婴儿,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但眼神中又满满都是恐惧。
方永宁注意到,这些人当中,三男两女,有老有少,看身上的装扮,像是一家四口带着个仆人。
紧接着,多吉便对那五人解释了一番这个地方的来历,基本和说给方永宁的一样,之后,多吉又问道:“你们是怎么流落到此地的?”
年老的那人看起来像是一家之主,他将老伴儿和一双儿女护在身后,说:“在下秦州人士,夜晚睡觉时,家里糟了贼人流寇的袭击,醒来时便发现置身于一方狭小的空间当中,之后便来到了这里。”
方永宁分析着老头口中的话,心说他们应该是被人绑架了,然后塞进棺材里,抛进明江,之后又被漩涡带进了地下,从而进入了这方世外桃源。
多吉还想再问些什么,村长则打断道:“让多吉为你们安排住处吧,明日一早来我这里领田地,需要种什么,只管告诉多吉便是。”
老头一听说要种地,立马面露难堪,说道:“使不得,我徐某人家财万贯,你要银子,给你便是,还请放我们回去吧。”
村长则有些哭笑不得,解释道:“这条瀑布每三年才会断流一次,你们想回去,只有等三年之后了,而且刚才听你说,你家人是遭了贼人偷盗,如此说来,你现在恐怕是身无分文了,所以还是安心在这里生活吧。”
老头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他的老伴儿,和一双儿女则紧紧挨着他,有人安慰,有人哭泣,只有那个仆人的脸色阴晴不定,不一会儿,他猛然站了起来,对着老头就是一脚:“既然你已经是个穷光蛋了,那老子也不必再惧怕你,这些年对老子施加的折磨,看来得尽早还给你了,省的拿天你干不动活一命呜呼了老子没地儿撒气。”
老头子身子弱,本就是多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被仆人这么一欺辱,直接昏死了过去。
那妇人惊呼一声,抱着老头大哭了起来,柔弱的女人,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只有他们那十六七岁左右的儿女奋起反抗,但终究是娇生惯养,与做惯了脏活累活的仆人不在一个层次上。
眼看仆人要对两个孩子大打出手,村长一挥手,几个短发男立刻围了上来,将他搡到了一旁,并且发着机械一般的声音,训斥道:“这里不准打架,请退后。”
说话间,他们举起了锄头。
仆人只好作罢,但脸上的傲慢之气依旧还在。
方永宁不愿意管这事,更不能管,他总觉得这个仆人,将会是第一个被干掉的人,方永宁还准备顺着他,来寻找线索呢。
看着一双儿女跪倒在老头面前哭泣,方永宁蹲上前,问那男孩子:“小兄弟,你有看清贼人的面容吗?”
男孩摇了摇头:“他蒙着面,我看不清楚,不过我就知道他个头很高,有一只坡脚。”
方永宁暗暗记了下来,又说道:“你们还是先跟着多吉大哥吧,让他给找间屋子,不然老爷子总在地上躺着也不是个事。”
妇人一听这话,立马反应了过来,对着方永宁连连道谢,又对儿子说:“背你爹起来。”
多吉则很头疼的站了起来,说:“看来得把你们分开了,不然还得打架。”
妇人抹了把眼泪,跟多吉道了谢,便带着家人跟着他走了。
至于那个仆人,则被村长下令带着走向了南边,方永宁注意到,村长在看向仆人的时候,眼神透着十足的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