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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武侠修真 > 十代掌门 > 第六百一十九章 九代遗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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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你选中的地点?”吕仲贤抬手打出一道青色灵符,符箓在空中化作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将两人的神识波动完全遮蔽。他负手而立,凝神打量着眼前这片广袤无垠的药田,眉头微蹙,似在寻找有价值的目标,又似在思考此地是否适合布局。

此处与洞府其他区域截然不同,头顶竟有黯淡的月光洒落,为这片荒芜之地镀上一层银辉。地上植被非但没有枯萎,反而生机勃勃,显然是一处依托洞府灵脉运转的秘境。只是经年无人打理,原本规划整齐的药田早已荒草丛生,各类药草只能依靠本能在这方天地间挣扎求生。好水的挤在低洼处,喜阳的攀上土丘,耐旱的扎根沙地,倒也别有一番野趣。

“万禹亭的修为远高于我,必须有足够的空间周旋。”江枫坦然道出心中考量,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这片开阔地带便于施展醍醐清梦,确实是上佳的选择。

“悟性不错。”吕仲贤沉默片刻,俯身拾起一朵含苞待放的野花,指尖泛起淡淡灵光,细细探查花蕾中的药性流转,忽然话锋一转,“他们并未限定时间地点,我原打算在关键时刻提点你,没想到你已先一步想通。只是……”他抬眼望向远处起伏的丘陵,语气凝重,“那些人未必会如你所愿。”

“其余五人都要与我们为敌?”江枫想起了自己进入此间之前,还有万禹亭,苏黎清,白世铎,余成睿和万斐然没有离开。

“余成睿藏起来了。他应该不想沾染这风波。”吕仲贤扔了花蕾,“即便有心相助,也捞不到什么好处,索性作壁上观。”

这倒是……江枫心中颇为认同,至于万老魔是否会上当,尾随自己进入此间,那便是他的事了,左右已经来了,不如在这药田之上探索一番,思及此处,他正想和吕仲贤商议,却见他已经先一步掠向了不远处的几间屋舍。

那里应该打理药田弟子的居所,江枫不敢怠慢,催动遁光跟上,一边自己观察左近,一边防备着暗处可能的袭击,万老魔倘若想要悄无声息的靠近,应该不算件难事,江枫只知道他擅长操纵鬼物,手中便始终拈着两枚金光符,以备不测。

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药田弟子的居所虽显破败,却并非毫无价值。几枚蒙尘的玉简散落在角落,江枫以灵力拂去表面的积灰,神识探入,发现其中详细记载了这片药田的布局。一阶、二阶的灵植遍布外围,而更深处则零星分布着三阶、四阶的珍稀药草。按照玉简所示,那些高阶灵药应当就在不远处。

吕仲贤对低阶药草兴致缺缺,但三阶灵药历经数百年无人采摘,若仍有存活,其药性必然更加精纯,价值自然不菲。他此行虽为助江枫一臂之力,但也不愿空手而归。一路行来,所见不过几件低阶法器,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走!”他随手将传给他的玉简抛回江枫,眼神微动,示意继续深入。两人如今算是熟稔,早已默契十足,无需多言。

江枫也不含糊,急掠出门,只溅起无数积尘,他倒是收走了几本藏在玉简之中的药草通识,虽然价值不大,但多少对于宗门子弟有些用处。屋舍附近相对其他所在,药草芜杂的程度倒是差了一些,这个时候,他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酒香,便循着气味找寻,在屋舍背阴处发现了一片低伏的灵草,正是二阶药草“醉梦月见草”。

此草白日里倒伏如枯草,入夜后却会汲取月华生长,生命力极其顽强。只需种下几株,数年后便会自行繁衍成片。不过,它的药效需十年以上方能显现,且年份越久,价值越高。超过二十年的醉梦月见草,单株甚至能抵得上一枚二阶灵石。只是采集时需格外小心,若伤及根须,药效便会迅速流失。

更奇特的是,此草在月光照耀下会散发出浓郁的酒香,闻之令人心神微醺,但若沉醉其中过久,便会不知不觉陷入昏睡,甚至窒息而亡。

江枫粗略扫视,发现这些醉梦月见草已长至一尺有余,显是年份不短,已过了花期,朵朵白芒密布其中,正是它的子实。若是平日,他定会仔细分辨年份,一株株小心采集。但眼下时间紧迫,他只能遗憾放弃。不过,放眼望去,附近竟有数十片丈余宽的醉梦月见草丛生,彼此间被更为高大的“大叶龙舌草”隔开。这种野草足有两尺高,坚韧粗糙,通常只适合喂养妖兽,想来当年是为了供应百兽渊的灵兽而种植的。

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一片醉梦月见草,竟比周围茂盛许多,草叶更为宽厚,隐隐泛着玉质般的光泽。江枫心头一动,几步飞掠而至,脚尖刚踏入草丛,白芒朵朵飞溅而起,浓郁的酒香瞬间将他包裹。一股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他连忙取出一枚清心丹吞下,这才稳住心神,却忽然觉得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硬物。

弯腰拾起,赫然是一段森白的指骨。

江枫呼吸一滞,目光顺着草丛扫去,左侧一丛杂乱的大叶龙舌草间,赫然嵌着一枚空洞的髑髅,漆黑的眼窝直勾勾地望着他,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什么。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在这时,余光捕捉到两枚半掩在泥土中的储物袋,灵力缠绕间将其摄入手中。袋上原有的神识烙印早已消散,他略一探查,发现里面竟塞满了密密麻麻的醉梦月见草,根须虽然完整,却因岁月流逝,药性尽失。

当他的指尖触到袋底那枚冰凉的令牌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怎么了?”吕仲贤久等不见江枫跟上,折返而来。虽非保镖,但他也不愿这临时盟友出什么意外。

“是……我宗的九代掌门。”江枫低声道,指腹小心的摩挲着那枚掌门令牌,他再度查看储物袋,除却几枚散碎的灵石,几件低劣的法器,便唯有醉梦月见草了,眼前不禁浮动出一道略有佝偻的身影,在这药田之中,仔细分辨年份更久的药草,一枚一枚小心的清除根须上的残土,放入储物袋,衡量着每一株的价值,欣喜和汗水同时挂在脸上,他也许和自己一般磕了清心丹,但迷人的酒香依然沁入心脾,也折磨着他的心神,直到他仍然觉得不够,但最终不慎倒在了这片醉梦月见草之上。

浅山宗的窘迫,他再清楚不过。每一枚二阶灵石都关乎宗门存续。这场景让他想起自己当年做盗宝小妖的日子,任我道面临的困境,何其相似?想必当年九代掌门发现这片药田时,也曾欣喜若狂吧?却未料想,最终为这一株株灵草赔上了性命。

“呼——!”

又是一阵迷醉感袭来。江枫缓缓拾起那枚髑髅,将残存的指骨郑重收好。突然,他祭出金泓照夜剑,手中三阶金光符骤然激发!

“轰!”

刺目的雷光如怒龙般咆哮而出,方圆数丈瞬间亮如白昼。霸道的雷霆之力横扫而过,所过之处草木尽成焦灰。在金泓照夜剑的【雷闪】加持下,江枫周身一丈内的土地更是被雷火犁过,所有根系都被焚为虚无,这片土地短期内再难孕育生机。

“姑且算我为你复仇了吧。”江枫心中默念,“待我了断此间事,便带你回家。”

远处的药田被这惊天雷声惊醒,无数白芒被气浪掀起,在夜空中纷扬飞舞。霎时间,百丈之内银辉漫卷,宛如一场无声的雪。那些莹白的光点在空中流转、交织,既似在浅吟低唱着未尽的遗憾,又像是在为远行的魂灵作最后的送别。夜风拂过,带着草木灰烬的气息,仿佛万千执念都在这一刻随风而散,再无羁绊。

…………

“了却心事……再无羁绊。”刘粲然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目光仍停留在玉禅心消散的玉璧前。那抹不同寻常的身影已然化作点点灵光,消散在不甚明亮的墓室之中。

一旁静立的三人各怀心思,彼此交换着复杂的眼神。最终,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涂山身上。

“我……”涂山长叹一声,衣袖无风自动,“罢了,既然事已至此,便由我来拿主意吧。不过是去一趟北荒,待离开此地后,我们同去便是,放心,我们定能全身而退。”

“其实方才我大可以打断玉璧传讯,让她说不完这番话。”上官博良活动着仍略有僵硬的手指,目光扫过两人手中的玉简,“不过既然我们已经收下了她的遗物,这份因果便算是结下了。”

“正是此理,我们得寻了那海棠散人的旧情人,叫做……”涂山顿了一下,竟然忘记了名讳,却听刘粲然轻声提醒道,“岳子珊。”

“对,岳子珊的坟冢。”涂山拍了拍额头,“要将海棠散人与她合葬。多亏粲然兄记性好,否则我纵使有心履约,连人名都记不住,岂不荒唐?”

“你分明是故意的吧!”上官博良与刘粲然异口同声地笑骂。墓室中顿时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驱散了先前的沉重气氛。

三人相视而笑,眼中皆是了然。修行之人最重修心立信,这一点他们倒是出奇地一致。待笑声渐歇,他们仔细收好棺中所有玉简,又将石棺恢复原状。

“走罢。”涂山当先迈步,弹指间已出了墓室,“此番我们可得把海棠散人请出来了。至于他愿不愿意……”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并不重要。”

…………

“那困在罪城之中,名曰‘七曜’的强者,是否同意将天道转交给你们,并不重要。”紫袍修士缓缓转身,露出一张俊秀白皙的面容,眉宇间透着几分书卷气。他正是迪力玄盈座下首席弟子,伪天修士蒙新罗。与他并肩而立的,则是诃云家族的伪天修士诃云未明——天级修士诃云穆多的胞弟。

如此阵仗,龙隐英代心中已然明了,事态发展早已超出家主龙隐伯彦的预料。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静立无声的祖师雕像,知道龙隐伯彦此刻正在权衡利弊。祖师迟迟未表态,显然是要他先周旋一番。

“留在龙隐家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利益均沾,方显公平。”蒙新罗话锋一转,道出真实意图。此言一出,连身旁的诃云未明都不由侧目。这与他们事先商议的截然不同。原本是为诃云家讨个公道,毕竟江之问本是诃云家禁脔,只是被强夺收徒。怎料转眼竟成了分一杯羹。

“不知这‘利益均沾’何解?”龙隐英代虽修为不及二人,但身为此间主人,气势丝毫不堕,“江之问乃我亲传弟子,他在罪城所得,自当归我师徒所有,亦是龙隐家之物。”

“那禄芽道人之死又当如何?”蒙新罗忽然提出质疑。

“他只是下落不明,何来杀人之说?待离吞大人出关,我自会当面解释。”龙隐英代对答如流,实则他也不知禄芽道人去向。当日家主龙隐伯彦正要出手,却被一股莫名力量干扰。以他判断,那力量绝非出自鲸海修士。

“我们要求重开罪城,一窥其中奥秘。”蒙新罗目光如炬,“至于能悟得几分,全凭个人机缘。否则,下次登门的,恐怕便不止我们二人了。”

“这……”

龙隐英代陷入迟疑。上次江之问开启罪城时,天道之力确实开始外泄,却未择主而栖。这本是常理——天道素来挑剔,喜好择主而居。但若长期无合适传承,终会暂附人身,只是需要漫长磨合。如今有这两位搅局,变数陡增。

“此事事关重大,我需要与家主商议。”他决定先拖住二人,“不如等待月旬之后我们再做商议,小徒上次进入罪城,也受了不小的伤,尚需时日恢复。”

“无妨,我们在此等候便是。”

诃云未明此刻已领会蒙新罗深意。与其强夺江之问,不如争取共享天道降临的机会。至于能否把握,全看个人造化。思及此处,他含笑补充,“说到疗伤,在鲸海境内,还有比蒙新罗道友更精湛的医道么?”

就在此时,厅堂后方的祖师雕像突然迸发出凌厉威压。诃云未明正要运功相抗,却感知到另一股熟悉的力量降临——正是其兄诃云穆多的投影。

“老友,现身吧。我带来了迪力玄盈的提议。”

“哦?”龙隐伯彦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却未显化真身,只撤去了威压。

“明日午时,我们只求一次机会。届时鲸海东部九洲所有伪天修士皆可参与天道择主,他们已在路上。若无人符合,后续机缘便归龙隐家独享。”

已在路上……似乎没有商议的空间了。只一次机会……那似乎还好。

龙隐英代暗自盘算。那缕天道他曾经亲身体验,深知其特性。以他对东部九洲四位伪天的了解,恐怕无人比他更契合。真正令他忧心的,是江之问如此频繁的入梦罪城,是否会命丧其中……若真如此,便是彻底断了希望。

…………

“如若你我继续同行,引来万禹亭的希望不大。”

四个时辰的探索,让这片古老药田的轮廓渐渐清晰。江枫腰间储物袋里已躺着十余株五百年份以上的灵药,这并非药田的全部珍藏,只是他既无足够时间,也不精于采药之道。反观吕仲贤,那枚特制的储物戒闪烁着幽光,所过之处寸草不留——这位距离伪天只有一步之遥的修士行事果决,遇见高阶灵药便直接连土带根收入戒中。至于后来者能否有所收获,从不在他考量范围内。

“所以,我们必须分头行动。”吕仲贤语气平淡,颇有自信,“我会隐匿气息暗中跟随。即便是万禹亭,也不会第一时间发现我的踪迹。”

“以身为饵?”江枫心头一震。恐惧倒谈不上,只是这计划比原先设想更为凶险,变数陡增。

“机不可失。”吕仲贤目光投向远处幽暗。“据我所知,万禹亭素来深居简出。今日他能亲至,必是为你性命而来。你们互为猎物……”他忽然轻叹,“只能说,背后布局之人太过心急。不过于我而言,这样的机会越多越好。”

“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江枫忍不住试探。

“不过是场机缘罢了。”吕仲贤嘴角微扬,“待你修到我这般境界就会明白,想要登临伪天之境,需得一场大造化。此番前来,正是为亲历诛杀伪天之战。当年万禹亭冒险与元婴同光搏杀,借此夯实道基。只是这等生死相搏,需得各方默许,否则极易引火烧身。”

“那今日之局,算是铺陈已定?”

“或许高位者不便亲自下场,才默许你在此间了断恩怨……”吕仲贤若有所思,“有时修为低微反倒是种优势,可以恣意行事。珍惜此刻吧。”

“珍惜……我只求能活着走出此地。”

江枫暗自苦笑,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远处那条蜿蜒向上的通道。嶙峋的石阶在幽光中若隐若现,仿佛在昭示着某种宿命。他下意识摸了摸怀中得自九代的掌门令,只盼自己不会步他的后尘,永远留在这阴暗的洞府之中。

不知何处来的风忽然拂过药田,带起一片细碎的白芒,像是无数未了的执念在黑暗中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