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将在重骑之间反复冲杀三次之后,有所力竭,有名姓钟的年轻牙将,不幸被戈叉插中小腿,吃痛后面不改色,扭身反手一枪,刺中重骑喉咙,再转过身,陷入重重包围,目所能及之处,皆是黝黑铁甲。
八名同伴已然冲出重围,快要奔出视线,自己成了孤军奋战,钟姓牙将不慌不忙,竖起长枪,催动战马,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枪影一闪,就有虎豹骑洒血倒地,可是风林火山四营加入战团后,敌军实在太多,杀了一层又一层,大雨都冲不尽兜鍪鲜血,眼皮逐渐被血污遮挡。
小腿受伤,致使行动有所不便,转身时慢了半息,大腿又中了一枪,虽然有重甲覆盖,可对方力道太盛,还是透甲而入。
一名阴字营副将瞅准时机,长戟趁虚而入,在对方脖颈旋转一番,想要旋掉头颅,幸亏钟姓牙将反应奇快,朝后仰身,长戟未能得逞,只是挑飞兜鍪。
长发飞舞,露出一张清冷俊俏容颜。
没想到大杀四方的十八骑将领,居然是女子。
虎豹骑不由得凶性大发,刀枪剑戟齐聚。
想要将有辱军威的家伙碎尸万段。
钟散祢长枪注入真气,奋力格挡,慌乱中又趁势刺中两名百夫长,但是后背和双臂又被破甲,血流如注。
阴字营副将很懂趁火打劫,长戟如蛇,在乱军丛中油滑流出,钻入钟散祢小腹。
扎进去容易,想要再拔出来,可没那么简单,钟散祢单手死死抓住长戟,秀气眸子战意汹涌,另一只手挥起长枪,挡住来袭兵刃,纵身一跃下马,爆发出余力,一枪捅入阴字营副将胸甲。
虎豹骑众将士目瞪口呆。
沙场中不乏猛将,但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打法,拼着被千刀万剐的危险,也要刺对方一枪。
如此悍勇,竟是名女将。
这一枪,看似凶猛,其实力竭时的招式,威力并不大,仅穿透甲胄而已,根本没伤及肌肤。
阴字营副将冷哼一声,抓住敌将长枪,高举长戟,将钟散祢挑在半空。
而这名出自十八骑的女将,目光如火,一眨不眨瞪着阴字营副将,即便立刻被分尸,也要临死之前不输气势。
燕云十八骑,不养胆怯之辈。
无数刀枪刺出。
千钧一发之际,两道身影插入大军之中,一名身披半甲光着一边膀子的光头飞速抓住长戟,硬生生扭断,肩头卸力,接住了袍泽。
接着一朵暗红光芒绽放,上官果果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冲出一条宽敞大道,顺势从阴字营副将身边掠过。
再转身,槊尖穿有散发热气的头颅。
以陶巍和上官果果为首的大宁将领,去而复返,凿开敌阵救出同伴后,潇洒返回。
八骑一字排开,立于撑伞白袍之人身后。
宛如血人的钟散祢躺在陶巍怀中,鲜血染成红甲,小腹血流如注,仍挣扎起身,气若游丝道:“多谢云帅。”
虽然张燕云高封赵王,官居超品,可十八骑里的将士,依旧称他为云帅,觉得藩王疏离,云帅喊着亲近。
“不必谢本帅,又不是我出手救的你。”
张燕云头都不回,冷冰冰说道:“你一人犯傻,险些将八人置于死地,钟散祢,下次再有这种蠢事发生,自刎了断,不可再拖累旁人。”
“诺。”
钟散祢颤声答应,摁住槊尖,想要拔出来朝心窝捅去。
一只大手将双手攥住,陶巍附身,眨着晶莹双眸,柔声道:“失血过多,傻了不成?云帅说下次,又不是这次。”
钟散祢嘴唇惨白,吐出含糊不清的话,“末将已受重伤,无法再陷阵杀敌,干脆了断性命,不宜再拖累其他将军。”
鸳鸯袖中满是英雄气。
上官果果投去赞赏目光。
“蠢货!”
张燕云厉声道:“燕云十八骑,从不抛弃袍泽,十人征战,九人归,自刎于阵前,你想让本帅背负不仁不义的骂名?!”
钟散祢颤声道:“末将不敢……”
张燕云拧起眉头说道:“你生在潇国,本是富户里的小家碧玉,官员觊觎你的美色,设计将你父亲陷害,本想着屈打成招签字画押,好令你屈服,结果你父亲体弱,惨死在牢中。正巧遇到十八骑马踏南部七国,你为了报仇,跪在本帅面前,不吃不喝,将近三日,破城之后,本帅将那杀父贼臣赏赐与你,听说遭受千刀而亡,惨叫声响彻都城。”
“报完仇,你死乞白赖非要加入十八骑,跟着臭丘八风里来雨里去,苦练杀人技,凭着天赋和不俗的沙场嗅觉,一步一步做到一营牙将。本帅悉心培养你六年,不是为了欣赏你自刎的!”
钟散祢双眸通红,噙泪道:“末将知罪……”
张燕云沉声道:“陶秃子,护好你的袍泽,她若死了,你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陶巍揉着大光头,充满邪气和柔美的脸庞露出淡淡笑容,“请云帅放心,我肯定死在钟小妹的前面。”
“把你们带来历练,不是让你们送死的,全是老子的心头肉,一个都不许留在九江!”张燕云一脸肃容道。
夫子关传来动静。
狰狞的白虎头浮现,远在十里开外都看的清清楚楚,那股煞气,令身经百战的骏马屎尿齐流,匍匐跪地,不敢发出嘶叫。
两股上四境气机悄然流逝。
张燕云舒展眉头,笑道:“这一招蕴含白虎鼎积攒的煞气,足以媲美神玄境,圣子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可惜呀可惜,这一刀,至少将白虎鼎里的煞气泄露两成,往后想要补回来,那可就难喽,本该两三年之内成为半步仙人,现在倒好,起码往后拖延几年,谪仙人或许无望,也不知轩辕老儿得知亲孙子挥霍无度,是为了救徒弟,该哭还是该笑。”
张燕云朗声道:“这一仗,你们不必再插手了,给本帅掠阵。”
“诺!”
九人铿锵出声。
张燕云撑起油纸伞,催马缓行。
数万虎豹骑不敢妄动。
张燕云勾勒出桀骜不驯的笑容,“韩家小儿,将士都打累了,你家供奉也被斩杀当场,该轮到咱们一决生死了。”
“大宁张燕云已立于阵前,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