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檀绅士的一拉车门。
五二零朝着他娇憨一笑,她的怀里依然抱着一堆大纲稿子。
没错,一大堆的稿子就那样在她的怀里紧紧搂着,手臂上还挂着一个军挎,里面是自己上班每天都放在单位里的杂物。
半瓶凡士林,还有半瓶香水,一块手绢,还有一包草纸,关键还有印着三八红旗手的那只搪瓷缸。
搪瓷缸她一直是视若珍宝,那是她在这单位里的无比荣耀,所以无论丢下什么,这个搪瓷缸她也坚决不能丢下。
那是她的回忆,代表着她骄傲的过去,而那些大纲便是她的未来。
哪怕那未来不确定,有一定的风险,但是她坚信,有叶檀护着,她不会有任何闪失!
坐在了车里,五二零没有选择非要坐在副驾驶,毕竟她还是想与叶檀保持革命式的清白距离。
目前她要努力克制自己,就像叶檀与她一样规矩分寸样样都保持,丝毫没有破除什么底线。
所以作为一个弱女子她要自重,更要考虑未来如何做人,因此,她坚决要把那份爱慕都深深埋在心里。
无论五二零内心在想什么,叶檀叶知青都不知情,他早已经坐在了驾驶位,耳畔轰鸣,和着外边的小雨淅沥,车子已经启动。
远处,是小贾和那个女售货员夺门而出躲避余震的身影,两个人气喘吁吁弯着身子大口喘气。
不光如此,还见小贾抹了一把雨水,朝着五二零的方向怨毒瞪了两眼,貌似更是下定了明日要去组长那里告状五二零的决心,还有就是去和她目前的丈夫去离婚。
一路蜿蜒曲折,黑色轿车便到了五二零的家门口。
这一路有些安静,没人走在大街上,因为整个村子八成已经落难。
此刻,叶檀早已经下来了车子,推开栅栏门,不等五二零进来小院,叶檀看了眼正房早已经铺盖在了地上,内心一阵沉重。
又看到了还伫立着的厢房,五二零也算有个容身之处,叶檀的内心才稍稍舒坦了些。
院里空落落的,地上还有一些血迹,但是,受难的人早就被大队干部组织人、都给拉走了去做集体处理了。
五二零一句话也没有,瞬间失去家人,她无论怎样装,还不是也轻松言笑不起来?
内心拔凉到了谷底。
见院落角落内有一口井,井沿的四周长满了开过花的马兰草,一旁还架着辘轳,辘轳一旁还有个大水缸。
叶檀打开了水缸盖子,果不其然,缸里面是空的,叶檀抬手松开辘轳的摇把,顿时小桶倾泻而下,摇摆上来了满桶水。
五二零已经把怀里的大纲小心翼翼放进了地震棚里,摆放好了后,见叶檀已经把大水缸注满了水。
或许这一缸水、能够支撑一个女孩子爱擦身上爱洗衣服之用,再以后的水,也就由她自己来打了。
五二零拿着贴身手帕,为叶檀的脑门擦着汗。
叶檀赶紧摆手,“不用不用。”
他躲闪着那手绢上复杂女孩的气味,或许里面还夹杂着一股淡淡雪花膏的味道——甜美馨香醉人!
为了缓解什么,叶檀轻声道,“目前的井水有一股子硫磺味。”
“哦?为什么?那能喝吗?”五二零扑闪着眼眸,等待着叶檀的说法。
“哦,因为地震地壳产生变动,造成了水里也会有一股子硫磺味,不过你这里的井水我闻过了。”
“怎样?”
“气味不是太浓。你记得不要喝生水,要烧开了才能饮用。”
“哦,”五二零失神消化着叶檀所说,生怕丢落下什么。
叶檀把身子扭到了一侧,从裤兜里掏出来了一个牛皮纸信皮,扭过身来递给五二零。
五二零的一双杏眼看向这个大大的牛皮纸信皮,她看不透里面鼓鼓囊囊装着的究竟是什么。
“给你的。”
五二零蹙眉,但是叶知青既然如此说了,她便疑惑间抬起手,葱白玉手抓捏在牛皮纸上,更显得她的小手洁白。
抓在手里,沉甸甸的。
叶檀低声着,“这里面是我给你的应急钱,毕竟,”
此刻,叶檀只是叹口气,看了眼坍塌一地的正房,又回过眼神,撇了下惊慌失措柔弱无力的五二零,没有继续说什么。
“哎呀,叶知青,我怎能要你的钱?”五二零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内心却是温暖无比的。
那种温暖既有水滴石穿,又有惊涛骇浪波起云涌,瞬间令她招架不开消化不开。
其实这些钱,也是叶檀卖了从十万大山得来的七彩珍珠的钱,多数已经捐给了狼山百姓,但是还有一部分他留着应急。
“你拿着用吧,毕竟你们村坍塌了一半多的正房,这房子大队要是组织集体翻盖,你不交成本费那也是不行的。”
五二零听了,没有回话。
一个是她的钱每个月都被家里人洗劫一空,她虽然是个售货员,每个月的工资很可观,尤其她被提拔成了三八红旗手,工资早就突破了30块。
但是,她的囊中却是羞涩的,每月都会被哥嫂洗劫一空,就这样哥嫂还要说着无尽厌弃五二零的话。
再有,就是她的确在早晨就听到有这么个话,有可能他们村子是大队抄手给翻盖,但是每家要交基本的费用。
想到这里,五二零看了眼叶檀,眼神复杂。
这个节骨眼,她不知该不该扑进叶檀的怀抱,说着感激的话来表达爱意?
可是五二零却呆呆的什么都没做,似乎在脑子里想象着那些就是相当于做了,就是补脑了。
再有她之所以没有动,重要的还是怕羞怕尴尬,是不敢。
她担心被拒绝,令自己处于尴尬的境地。
没错,如果热乎乎的身子扑过去,如果被拒绝了,她在叶知青面前未来又该怎么做人?
想到这里,她瘪了瘪嘴——恨着自己的多虑,恨着自己的傻笨,可明明自己在单位里处事挺灵光的,为什么偏偏面对叶知青,她便不得体不自然,还要为他魂不守舍?
五二零的手里,攥着牛皮纸信封,等回过神来,叶檀早就像风一样自由、来了又走,让她的梦满了又空。
除了细雨,四周还哪里看得到叶檀的影子?
带着这份失落难耐,她钻进了地震棚,把被雨水打湿的牛皮纸信封放在一旁晾着,拿出手绢,擦了一把脸,扭身又打开那本日记。
趁着天没黑,她把叶檀写的还珠格格大纲摆放在一旁。
“哗啦啦”,又是一阵余震。
五二零若有所思,她拿起来了笔,细细书写着大纲里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