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文科夫一纸调令要远东集团军从远东调兵到乌拉尔地区,大规模的调兵需要耗费大量铁路运力。
在海参崴的火车站,化名为“瓦西里·伊万诺夫”(怎么到处都是瓦西里)的德属东亚情报站特工汉斯·迈耶,裹紧了身上那件与本地俄国工人无异的旧棉袄,将帽檐压得更低,看似慵懒地靠在站台一根冰冷的铸铁柱子上,手里拿着一份本地报纸,目光看似落在报纸上,但随时都会抬眉扫视车站里的一切。
他的公开身份是铁路调度局的一名低级文员,这个位置让他能接触到列车运行时刻表,也能名正言顺地在站台观察情况。
过去几周的时间里,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异常。
作为俄罗斯在远东最重要的战略枢纽,海参崴火车站的军事运输一向繁忙,但近期的流向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以往军列是双向的,既有从西方开来补充远东防务的部队和装备,也有向东运输的物资。但现在所有挂着军牌的列车,无一例外都在向西向着西伯利亚大铁路的深处行驶。
更让他警惕的是,这些西行的列车不仅数量在缓慢增加,其装载的内容也发生了变化。
他看到了不再是往常的补给品,而是成建制的步兵,士兵们穿着相对整洁的军装,带着完整的个人装备,挤在闷罐车厢里,脸上带着迷茫和不情愿,透过狭小的通风口向外张望。
他看到了覆盖着帆布的重型火炮,看到了用平板车运输的t-26坦克,虽然型号老旧,但保养状态还不错。
他还注意到站台上的军官们在交接文件时,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往常的从容,而是焦虑和不耐烦,谈话中偶尔蹦出的词语,如“紧急调令”、“叶卡捷琳堡”、“西线吃紧”,都像碎片一样被他捕捉到。
今天,他冒险靠近了一列正在装运弹药箱的军列。
工人们抱怨着工作的繁重,一个喝多了的军需官在骂骂咧咧:“……把仓库都快搬空了……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难道要把远东送给日本人吗?……”
“搬空仓库”、“调往西线”、“成建制部队西运”……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迅速拼凑成一个惊人的图景——俄国人正在将他们经营多年的远东防务力量,抽调到万里之外的乌拉尔地区。
迈耶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但他表面依旧平静。
他不动声色地离开站台,如同水滴汇入人流。
他需要立刻将这个情报送出去,他没有使用不可靠的无线电,而是按照紧急程序,将加密后的情报微缩成像,藏在一盒普通的俄国香烟里,通过一个绝对可靠的交通员以最快的速度送给他们的上级。
新加坡的德属东亚总督府内,穆克元帅眉头紧锁,东亚的战局不仅稳定,他们在中国大陆上甚至还有长足的进展,日本已经被赶出山海关之外,他们在大陆上的胜利是可以预见的。
只是.....
在大陆上可以预见的胜利是把日本人从大陆上赶出去,而宰相给他们下达的目标是“登陆日本本土,颠覆日本现任政府的统治”
他们要推翻日本现任政府,而根据他们对日本社会以及政府的推断,结果是他们如果想要实现宰相的目标应该说他们如果想要真正意义上的战胜日本,那他们就必须登陆日本本土才行。
而现在的情况是,德属东亚的海军在经过几次大战后并没有彻底的打败日本舰队,IJN仍有余力,空军方面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对日本形成绝对的空中优势。
“如果能够有本土的帮助的话....”
穆克喃喃道,如果有本土舰队和本土空军的帮助,那他们对付日本轻轻松松,然而德国本土还需要应对第三国际,德国本土只有彻底处理了第三国际后才能够抽出手来帮助德属东亚。
这时,他的副官敲门后快步走入。
“元帅阁下,‘信天翁’从北面带来了紧急情报。”
他递上那个香烟盒和已经放大解译出来的情报文件。
穆克元帅接过文件,沉稳地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戴上单片眼镜,仔细阅读起来。
他的目光起初是平静的,但随着阅读的深入,当他读到关于成建制步兵师、重型火炮和仓库物资被系统西调的内容时,他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激动。
“萨文科夫……他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穆克元帅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了然和轻蔑:“穷途末路,饮鸩止渴。”
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份情报的战略价值,这不仅仅是关于俄国人的调动,更是一个可能打破东亚僵局,甚至影响德国全球战略的契机。
俄国远东力量真空意味着他们能够趁着这时候向北打击俄国人,对于德国的全球战略而言,这也是一个增强中国,削弱俄罗斯的机会。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令将这个情报以及他本人的判断发给柏林。
几天后,这份穿越了半个地球的加密电文,被送到了林尚舟的案头。此时的柏林正沉浸在东线决定性胜利的喜悦中。
林尚舟仔细阅读着穆克元帅发来的报告和那份来自海参崴的详细情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夸张的表情,这完全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萨文科夫能够依赖的最后一支成建制部队就是远东的部队。
“萨文科夫,这是把自己最后的血也抽干了啊.....”
他低声自语,一个计划,一个一石数鸟的绝佳策略迅速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拿出电话给自己的下属打了过去:“请安排一下,我要会见中国大使馆的吴少山大使和顾维钧先生,越快越好。”
一小时后,无忧宫会客室内
林尚舟换上了一身较为随和的中式长衫,以显示对客人的尊重,中国驻德大使吴少山和顾维钧如约而至。(忘了之前是怎么称呼顾维钧的)
双方寒暄落座,侍者奉上清茶后悄然退下。
“吴先生,顾先生,今日请二位来是有一件关乎中德共同利益,尤其是关乎中国未来国运的大事相商。”
林尚舟开门见山,语气平和但他所说的话得分量十足。
吴、顾二人听到此话立刻挺直了背脊,神情专注。
林尚舟没有直接拿出情报文件,而是先铺垫道:“二位深知,我德意志帝国始终坚定支持中国的独立、统一与领土完整,我们共同抗击日本及其傀儡的战争,除了维护亚洲地区的和平与正义外,便是为了这一崇高目标。”
吴顾二人相视一眼,他们的内心觉得怪怪的,虽然德国是以殖民者的身份身居亚洲,但他们现在干的事情还确实是为了这个目的。
至少客观上是这样的。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应后,他话锋一转:“目前,我们收到来自远东的确切情报。困守乌拉尔的萨文科夫伪政权,为了苟延残喘,正在大规模地将其远东驻军,包括精锐的步兵、重炮乃至战略储备物资,通过西伯利亚铁路调往西方。”
此言一出,吴少山和顾维钧的脸上瞬间写满了震惊。他们立刻明白这则消息背后意味着什么。
“宰相先生,您的意思是,俄国在远东的防线正在变得虚弱?”
顾维钧试探性的询问道,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是的。”
林尚舟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他拿起一份非密级的示意图说:“根据我们的评估,其兵力抽调已持续一段时间,且规模远超正常轮换,海参崴等地的守备力量正在急剧下降。”
他放下示意图,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二人内心激动的说:“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机会,吴先生,顾先生。”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高,却蕴含着满满的说服力:“我希望二位能立刻将此消息与我个人的建议,密报回国,在中国军队与德属东亚的联军成功光复东北之后不应停下脚步,兵锋应继续向北。”
他用手在虚空中划出一条坚定的北向箭头。
“趁此千载难逢之机,收复自《瑷珲》、《北京》等不平等条约以来被沙俄强占的所有外东北失地,海兰泡、伯力、海参崴,这些流淌着中华民族血泪的土地,是时候回归祖国的怀抱了”
牢林的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吴少山和顾维钧心中炸响。
收复外东北这是自清末以来多少仁人志士梦寐以求却遥不可及的理想。
吴少山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澎湃,谨慎地问道:“宰相先生,请问德国官方如何看待这一件事情?”
牢林是宰相,他的态度并不能完全代表德国政府的态度,他支持,不意味着德国从政府层面上支持这件事。
听到吴少山的问题,林尚舟看着他那谨慎的模样微微一笑,态度友善的支持到:“德国乐见其成,并且我们会在外交、情报以及必要的军事物资上给予中国全力支持。”
“一个拿回了传统疆域更加强大和稳定的中国,将是我们在远东最坚实最长久的伙伴,这不仅符合中国的民族利益,也完全符合德意志帝国的长远战略利益。”
德国的利益范围与中国的利益范围几乎不冲突,虽说有个德属东亚,但这也不冲突,一个完整的中国对德国更有利。
没有人会不喜欢中国的庞大市场,以德国的工业能力,仅靠欧洲不一定能够满足德国的市场需求,非洲更是一群需要德国倒贴资金帮忙发展的穷光蛋,牢林二战打完就会找机会光速跟非洲分手。
非洲殖民地是纯粹的负收益,除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容克老爷们没人会想要非洲殖民地。
中亚的奥斯曼购买力也称不上太强,其内部需求可能也不够多。
中欧是奥匈帝国的地盘,德国短时间内无法染指。
也就只剩下亚洲了,中国的市场有多庞大他牢林最清楚,没人会拒绝中国市场带来的利益。
尽管这对民族企业可能不太好吧....
然而那就是罕见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了,德国负责倾销产品与提供部分技术,牢林也完全相信中国的民族企业会自己寻找出路。
顾维钧与吴少山迅速权衡了利弊。
北方巨熊自顾不暇,远东空虚,日本被赶出大陆指日可待,德国全力支持……这确实是百年不遇的窗口期。
“宰相先生。”
顾维钧代表二人表态,语气郑重:“您提供的战略情报和宝贵建议,至关重要,我们完全同意您的判断。我们将立即通过最安全的渠道,将此间情形及您的建议,完整、迅速地呈报国内。”
“我们相信,国内的有识之士一定会把握住这个命运赐予的良机!”
会谈在一种激动氛围中结束。
吴少山和顾维钧匆匆离去,他们需要立刻将这颗由柏林投下的足以在东亚掀起巨浪的战略石子,传回遥远的中国。
而牢林则重新坐回他的位置,他不担心罕见一行人,他所担心的是直系的吴佩孚,有能力派兵收复外东北的大概率是吴佩孚,他的部队一直在最前线作战。
抗日战争结束后直系和LKmt的内战不可避免,如果吴佩孚不选择北上收复外东北而是选择迅速整理东北地区的工业资源,养精蓄锐等待内战,那外东北的收复可能就稍显困难了。
“吴大帅....”
“你是想做被中华民族唾弃的罪人,成为历史书上的反面人物?”
“还是成为被中华民族永远铭记的伟人呢?”
只要吴佩孚收复了外东北,那就算是LKmt赢了,他也会被冠以民族英雄的名号。
只看吴佩孚怎么选择。